雲晚沉着臉，靠在牆邊一聲不吭地盯着床上的人，顯然是生氣的樣子，柚子被看得心裡發慌，連指尖都不自覺地攥緊。

“教練……”

他嗓音壓得很低，小心翼翼地觀察雲晚的反應。

雲晚沒有應他，淩厲的目光讓柚子背後開始冒冷汗，不知道過了多久，雲晚終于開口。

“解釋。”

簡單的兩個字，卻讓柚子不敢回答。

不管之前訓練吵得多兇，罵得多厲害，雲晚也沒有像今天這樣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比起這樣平靜地質問，他更想讓雲晚像平常那樣訓斥他，這樣他心裡還會好受一點。

柚子喉嚨滾了滾，嘴巴張開又合上。

他不知道說什麼。

為了照顧每個人的身體狀況，戰隊的訓練時間都是規劃好的，kk和小黑上次體檢出問題，雲晚連夜把以前定好的個人訓練全部推翻，重新給他們制定計劃。

所有的安排都是想要盡可能避免比賽時出現意外，延長每個人的職業壽命。

可是他私下加練不說，還在比賽的時候把自己弄進了醫院。

柚子垂着頭，雲晚不知道他的内心想法，她隻知道自己确實要氣炸了。

在知道柚子受傷的那一刻，她先是愣怔，而後迅速反應過來，妥善處理好一切事情。

把柚子送上救護車後，她心裡特别擔心，不停地自責自己為什麼沒有提前發現柚子的不對勁，但比賽還沒結束，她不能讓情緒外露影響到其他隊員，于是強壓着這份不安，一直到過來醫院确認柚子沒事。

“不知道怎麼說是嗎？”雲晚低下頭，似是自嘲一聲，“行，我問你答。”

“每天十二點下訓後，你自己練到多晚才睡？”

柚子不敢看雲晚的臉，聲音顫抖地說：“兩點……三點吧。”

話音剛落，雲晚跨步走到柚子面前，用力攥住了他的衣領，強硬柚子擡起視線。

“事到如今，你還在瞞我。”

目光避無可避，柚子以為自己看到的會是雲晚滿腔的怒火，可出乎意料，他最先注意到的，是雲晚眼底化不開的擔憂與難過。

啪的一聲，手機被甩在床頭櫃，柚子看到了屏幕上的戰績面闆。

是他偷偷用來上分的賬号。

“如果我不知道你有這個小号，如果你戰績恰好還鎖了，你是不是不會跟我說實話。”

雲晚的聲音越來越輕，話語末端是近乎無聲的歎息。

明明手腕的傷很痛，但柚子覺得這不及雲晚現在難過的萬分之一。

“從我們輸給AGC開始，你每天都在給自己加練。”

“一開始是一個小時，後面時間逐漸增加，直到昨天，你竟然淩晨五點才睡，我們每天早上八點必須起床訓練，滿打滿算你最多隻能睡三個小時。”

“你不要命了是嗎？”

雲晚眼睛泛紅，抓着衣領的手在微微顫抖，顧及柚子的手傷，她努力控制着自己手上的力度。

“回答我！”

聽到雲晚一字一句的質問，柚子鼻子發酸，眼淚順着臉頰一滴一滴往下掉，落在雲晚的手背上，燙得讓人心顫。

“對不起教練，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要對不起，我要解釋！”

柚子用手背抹掉眼淚，顧不上說話的邏輯語序，着急地想要道歉。

“我太想赢了，我不想你們被罵，AGC那天是我打得不好，很多人一直在攻擊你說你不夠資格進KPL，還說我們隊伍肯定走不長……”

這樣的解釋完全不能說服雲晚，她怒火中燒：

“别人愛說讓他們說啊，比賽完我說的什麼，讓你們把社交軟件删掉專注訓練，你還記得當初怎麼答應我的嗎？”

“明知道自己抗壓能力不夠卻又不聽安排，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放在心裡！”

“還是你從一開始就不認同我這個教練？”

柚子猛地擡眼，臉上盡是無措的表情。

“我沒有教練，我錯了，你别生氣。”

他真的害怕了，他沒想讓自己受傷，更沒想到影響會這麼大。

雲晚看着柚子，一股無力感湧上心頭，她側頭閉上眼，終究還是松開了他的衣領。

“随便你，反正我說什麼你都不會聽。”

說完她轉身離開了房間。

雲晚開門的時候發現好幾個腦袋趴在門框邊，跟疊羅漢似的排成一列。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會覺得很好笑，可惜現在她笑不出來。

“教練，你……”

雲晚沒心情回答他們，側身繞過這群人獨自往外走。

其他人見狀不敢湊上前，隻有時翊立刻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離。

雲晚的步速很快，經過走廊的時候差點和急診病床撞上，還是時翊眼疾手快把人攬住角落裡靠。

“小心。”

頭被寬大的手掌護在肩膀，雲晚忍了很久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

隊服被眼淚浸濕，雲晚顫抖着身體無聲嗚咽，所有委屈和難過在這一刻爆發，淚水滴進時翊心口，開出名為心疼的花。

時翊找不到合适的話來安慰，隻能靜靜抱着雲晚，耐心地等她哭完。

過了很久，感受到懷裡抽泣的幅度慢慢變小，時翊這才将人松開，彎腰去看雲晚的臉，雲晚眼尾通紅，濕潤的睫毛因為不舒服還在輕顫。

時翊遞了張紙巾給她，雲晚接過小聲說了句謝謝。

“餓不餓？”

雲晚搖頭。

“那陪我吃點好不好？”

猶豫幾秒後，雲晚緩緩點頭。

時翊揉了揉晚的腦發頂，自然地牽過她的手往外走，臨走前，他不忘給王捷發了條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