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内。
“陛下,兒臣在皇宮内讀了十幾年聖賢書,依舊不如太子與二哥一般聰慧,能為陛下分擔。兒臣鬥膽請示陛下,邊境來犯,朝中暫無武将調遣,兒臣願為父皇分憂。”
秦瑞雙手抱拳,額頭觸地,一動不動地保持這個姿勢,表現出絕對的忠誠。
事實反倒不同。
聖上久病初愈,人人都道陛下乃天命所歸,福壽綿長。心底都知曉一切不過是回光返照罷了。
“咳咳……朕聽聞太傅之女心悅于你,咳…你呢?”皇上捂嘴用力壓下喉嚨癢意,仍不可避免溢出。
秦瑞的頭依然保持伏低:“外敵環伺,豈能因兒女情長而動搖大局。兒臣願為大秦盡一份力。”
話音落下,殿内安靜下來,隻剩秦瑞的話回蕩在每個人腦海。
拒太傅之女,離京城繁華,往邊境困苦。
在别人眼裡這就是愚蠢。
聖上被取悅,笑着連說三個好:“好,好,好!”一時容光煥發,繼續道:“那便立即出發。”
“是,父皇。兒臣告退。”久跪的身子終于站立,慢慢退了出去。
踏出殿門,屋内傳來毫不掩飾的咳嗽聲。
擡頭又是一片晴空萬裡,過不了多久,京城要變天了。
醉芙蓉内歌舞升平,今夜是蘇曼寒的演出,高朋滿座中不少戴着面具的朝中貴族。
林書怡借關系之便,尋了一處靠近後台人流少之地。
醉芙蓉的佳釀勝在它若有若無的甜香,和入口甘甜爽口,沒有絲毫辛辣。讓人暫時忘記煩憂,不禁一杯接一杯。
“李言,這是怎麼回事?”
一道耳熟的聲音自隔壁響起,林書怡頓時來了精神,搖晃着起身。
“你不在家安心養胎,怎麼到這兒來了?”
“安心?你如此做派我能安心嗎?”
眼見越來越多人聚集在門外,紛紛探頭往裡看。李言臉色不佳,屏退身側女子。
那女子經過何玉時面帶嘲諷看了一眼何玉隆起的肚子,譏笑着離開。
自家店鋪不知招惹了何人,生意慘淡,夫家自顧不暇。她挺着大肚子忙前忙後,終于迎來轉機,想着立刻把好消息分享給他,下人卻說他在醉芙蓉。
她心想,下人不幫忙隐瞞,那在醉芙蓉也是有要事在身。
沒曾想撞見這一幕,她的好夫君在她懷孕時左擁右抱,花天酒地。想來也是自家生意不好後,主母對她沒好臉色,下人見風使舵,毫不尊重她。
思及此,她終究忍受不住,癱坐在地,崩潰大哭。
而罪魁禍首卻不顧她的情緒,隻覺她在外人面前給自己丢臉了。
李言黑着臉讓侍女扶她進屋,并立馬将衆多好奇的目光隔絕在門外。
見無戲可看,林書怡也随大夥兒一同散開,各回各處。
一回屋中,酒勁上頭。
趴在桌上休息時,迷迷糊糊察覺有人進來。林書怡擡頭一瞧,是認識的。
“麻煩送我回去。”
剛說完,頭一掉,便睡着了。
再一次醒來是被一陣劇烈的搖晃中驚醒,坑窪不平的道路上,她的身體随之左右搖擺,宿醉後頭痛欲裂加上胃裡翻江倒海,讓她強撐着出車外。
車夫疑惑不解,但見她面如土色,還是将馬車停了下來。不等他追問,林書怡就在路邊大吐酸水。
吐完後胃裡舒坦多了。接過身側遞來的水,“謝謝。”
“怎麼是你?”
林書怡困惑地轉頭。一口水就這麼嗆住:“咳…咳咳…我還想問呢,你怎麼在這?”她環顧四周完全陌生的環境,“這是哪兒?”
“禮都。”
公孫舟見她皺眉疑慮的樣子不像是演的。
扶額苦惱,看來那小公主還真是任性慣了。
“好了嗎?好了就上馬車,還要繼續趕路。”
“去哪?”
“西域來的公主看上了京城太子,王召見她回去,她不願。”公孫舟以講故事的語氣娓娓道來,轉瞬盯着她烏黑的瞳孔,“我有沒有說過你與她很像。”
“?……”
看樣子是要她頂替公孫芊回西域複命。
林書怡遞還水壺,轉身上了馬車。公孫舟跟在身後,在她對面坐定。
她問:“不會被發現嗎?雖然我挺想體驗一下貴族生活。”
公孫舟斜靠着,嘴角一勾:“應該不會。”
見他無所謂的态度,林書怡放下心來。昨夜宿醉後未醒酒,今日一早又在馬車搖晃,全身疲憊不堪。
仰天長歎:“何時能到客棧休息啊~”
“快了。”公孫舟懶得睜開雙眼。
“好吧。”
商人的話果然隻能聽一半信一半,坐了整整一天的馬車,甚至午時都是在路邊休息。
天邊擦黑,他們才趕至城門關閉前進城,林書怡回望緩落下的城門,一陣後怕。
差點就要在外面過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