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了嗎?”,綠衣男子擰眉,眼中閃着邪光。
旁邊站着的壯漢吞了吞唾沫,斬釘截鐵道:“小的不會看錯,小的親眼瞧見他從袋子裡拿出來的。”
綠衣男子哼笑一聲,略顯猙獰道:“難怪突然有了這麼多銀子來孝敬胡楊,原來竟是幹些殺頭的事。”
說完,從懷中拿出一袋銀子扔給壯漢,道:“仔細盯着,胡楊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不可能不沾手,一旦發現蹤迹,速速來報。”
壯漢接過銀子,一臉喜意,放入懷中,尤帶遲疑道:“這可是殺頭的大罪,若是胡家報複回來,咱們可沒有還手之力。”
綠衣男子眼中閃過精光,沉聲道:“那便讓他們沒有還手的機會。”,皺了皺眉:“行了,趕緊去盯着,誤了差事,你這腦袋也别想要了。”
壯漢戰戰兢兢的趕緊應是。
綠衣男子便是任顯,這些日子因着十三在胡楊跟前十分得臉,原先上趕着讨好他的商戶,見風使舵,全跑去跟十三獻殷勤了。
而他因着上次在馬場跪着學狗叫,直至現在都還有人暗地裡笑話他,這般想着,任顯将手裡的瓷杯狠狠摔下,眼中仿佛蹙了毒般,盡是狠意。
對十三的,對胡楊的。
這廂,得到吩咐的壯漢趕緊出了院子,大衆臉配上一身不打眼的普通布衣,行走在街巷中,一點兒也不惹人注意。
然,十三卻不是普通人,自暗衛營裡學來的眼力,這壯漢自出現時,他便注意到了,一連跟蹤了他幾日,昨日他才放了點魚餌喂食。
“少爺,這便是這些年來所有的賬本了,您看是帶回府上還是就在此查看?”,張家的鋪面管家正一臉讨好的看着十三,恭敬道。
“就在這。”,十三吩咐道。
管家趕緊讓小二收拾桌子,将十三迎了進去,又沏好茶,給十三倒了一杯,道:“少爺慢看。”
十三嗯了一聲,揮手讓管家退下:“你去前面守着,不必管我。”
十三往椅背後閑适一靠,翻開賬本,舉杯喝茶,潤了潤喉,仔細查看,自上次從胡府裡出來,已過月餘,這些日子,他打理着張府的生意,明眼瞧着是盡心盡力,實際上一直打着理清家裡來入賬的幌子,暗中查探張府的銀錢往來。
難怪張府的銀子數目如此驚人,除了昧着良心賺些黑心錢外,還聯合了其他商戶肆意擡高糧食價格,每日限量糧食,擡高價格,就算糧倉裡的糧食都堆積得生了蟲都不便宜賣出。
而這所有的糧食俱是從胡府那裡買來,除了買糧食的錢,每年還會孝敬一筆數目可觀的銀子給胡府。
揚州城裡的糧食俨然成了以胡府為首的商戶的斂财工具,難怪揚州刺史如此想除掉胡府。
張府在揚州城裡還算不上靠前的富商,就能有如此的财富積累,可想胡府的财力是多麼的驚人。
十三将賬本合上,勾唇淺笑,恰好南邊的鐵甲軍還缺軍饷,這隻肥羊宰了怕是能頂不少日子。
在管家殷切的眼神中出了鋪子,十三上了馬車,吩咐車夫往胡府去。
送銀子。
這月餘,十三聯系了幽州的杜掌事,讓他們暗中送了幾車私鹽過來,并去信說揚州市場鋪開的十分順利。
這批私鹽此刻就在張府的庫房中堆着。
到了胡府,小厮滿臉堆笑的将十三迎了進去,自上次不歡而散後,十三幾次登門送銀子道歉,幾次數目加起來比往年張府的每年孝敬還多,至此,胡楊對待十三的态度終是緩和下來。
甚至,比以往更好。
進了院子,胡楊正在逗弄鹦鹉,瞧見十三,招招手,笑道:“快來看看,這可是我花高價買的,聽說會說人話呢。”
十三驚奇道:“哦?這可是個稀罕物。”
胡楊得意一笑:“那可不。”
十三走上前,戳了戳籠子,道:“說句話來聽聽。”
“剛帶回來,我都還未聽它說過話,也不知是不是騙人的玩意兒。”
胡楊話音剛落,略帶尖細的聲音響起:
“福甯公主是廢物,福甯公主是廢物,不查案,縱享樂。”
一陣安靜……
胡楊臉色青黑,直接将鹦鹉從籠子裡拿出,一掌捏死,鹦鹉瞪圓了眼睛,耷拉着腦袋。
“這揚州城裡竟然有敢妄議公主之人,姑父也不知是如何治下的。”,胡楊笑言,仿佛剛剛隻是一個不起眼的插曲。
手裡的鹦鹉被他扔下,掉落地上,被院中的婢女及時收拾幹淨,一點塵埃也無。
十三似感歎道:“這朝堂局勢是越發的緊張了。”
胡楊轉動着大拇指上的玉石扳指,神色微微沉了沉,蓦的想起昨夜胡夫人提的想做件不同樣的裙子,送給兩位好友當作禮物,聯絡感情。
這張欽雖然貪,做事冒進,但卻是個耳清目明的,太子年幼,陛下身體不好,公主又不成事,如何能與羽翼豐滿的晉王相較,再者,他是真想看看馮佑從天上摔下來的樣子,該是多美的風景。
畢竟雞蛋總不能隻放一個籃子。
胡楊尋着凳子坐下,眼中閃過一抹精光,看向十三道:“你覺着幽州刺史是否可交?”
十三眼尾微擡,勾唇淺笑。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