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啟明收回哽咽一點的情緒,隻說:“哪裡怪你了,我沒有。也别說要打要罰的話,我在東宮已經許久未聽過了。”
謝觀舒捧他臉之前還拍拍自己手,此時心疼也慌了言語,說:“那便好,阿明你等等我,很快的。”
蕭啟明他也不知道為何一時控制不住就要落淚,隻想着他不是說的會一直陪自己護着自己嗎?初始情不自禁的怨言,可看他那麼堅韌的一個将軍也快蘊出淚來,反過來想倒可能是自己話重了。
擡眸一看他認真的神情,又好像都錯了。
或者說自己從孤單的小孩長大至此,到這個世界來,被嬌慣了。
二人挨得太近,呼吸都交纏在一塊兒。謝觀舒那強又勁的胸膛也在抵着他說:要脫了殼,做自己。
“謝…!”
蕭啟明欲言被止。一低首,一個鵝黃團花兒袍的半小子擠到二人之間。
那孩子眼睛轉地溜圓,謝觀舒還在解那繞青絲。
未免笨手笨腳,笨拙死了!
“有刺客有頑童,有笨蛋!”
蕭啟明說的語速極快,謝觀舒還沒回過味來。
那小孩抱着蕭啟明腿,笑着說:“小叔父——!”
蕭啟明頭拱他鼻尖,咬牙喃喃:“這哪家孩子,都抱着我了,你不看看,解什麼解,你個笨蛋!“
謝觀舒本就解得艱難,被這一說倒是有些脊背發涼,往下看時還冒了冷汗。
轉眉下疑問:“…南郡王世子?”
“正是,”蕭等退身行禮:“臣蕭等拜見聖上。見過謝将軍。”
一旁宮人見謝将軍實在手笨,趕忙上去麻溜解了。蕭啟明忽的松快下來就蹲下仔仔細細端詳着蕭等。
恍然大悟說道:“哦…等兒是吧,小叔父兩年多前好像還見過你,你還記得嗎?”
“那時我應才兩歲半,記不得呢小叔父。不過父王說過小叔父剛清明時,我們一家曾去東宮拜見過,也算是一見如故,再見歡喜高出天際啦。”
蕭啟明這下被逗得心喜出笑,起身牽起他的白嫩小手道:“等兒你如此會說話,誰教的?你父王?”
“家裡人人都教,就差一副小叔父的好樣貌。”
蕭啟明看向身邊額角暗暗的謝觀舒,挪揄說:“我看等兒的話,比你的還中聽。”
謝觀舒本就有些愧疚,一偏首見他的月亮翹首以盼。這下倒是真欲言又止了。
正站着等宮人梳理好頭發的空隙,蕭等搶道:“謝将軍上戰場殺敵是大英雄,等兒望塵莫及。小叔父本為天琛,猛虎配寶貝正一對兒!”
這下衆人皆笑,蕭啟明和謝觀舒相視一眼,茫然轉珠别開眼去,二人粉桃上腮鬓淡笑。
二人問了蕭等的随侍,才放心這個巧嘴小子,他不是偷跑出來的,随即帶着孩子在梨雨中轉了起來。
蕭等夾在二人之中有說有笑。蕭啟明喜不自勝時還會俯身摸摸他的小臉蛋,這讓蕭等倏地感覺,此刻才像是親人中的相濡以沫。
然而他想靠的更近些,想把在南郡王府中孤獨歲月卷成一團兒抛了,就明了。
他鬼精靈般抓住了蕭啟明腰間垂蕩的黃珠,衆人皆停。他揉了揉眼睛,帶着鼻音喃喃說:“小叔父,我困了。”
蕭啟明有些茫然,他倒貿然不敢把孩子帶走,隻皺眉思索說:“困了,困了就回去睡?”
幸而身邊侍從說南郡王妃去長樂長公主府,南郡王那裡自是會有人通傳。
眼見蕭等張開手,蕭啟明随即蹲下笑眼盈盈抱了起來。
“那我們還是回東宮,我們現走回去,等兒就在東宮休息好不好?”
“好。”蕭等在他肩歪頭阖眼說。
謝觀舒擔心他的阿明會手酸,隻伸出手說:“阿明還是我來。”
蕭啟明打眼一瞧小人已酣睡,悄聲說:“罷了,就這點距離不會怎樣的,何況還有轺車呢,上了車我累不着的,六郎你放心。”
六郎一詞蕭啟明每次冷不丁就順口冒了出來。此刻一聽謝觀舒手放了回去一會兒摸刀,一會兒背手,倒是偷隐着笑意,包着唇齒。
蕭啟明有時打眼一瞧他這沒出息的樣,隻覺他死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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轺車本就是拿來賞景四邊通風,四面鎏金勾蟠龍紋,蕭啟明害怕車角的鎏金鈴铛吵着蕭等睡覺,還讓人取了。
還未行止一刻,便覺腰酸背痛。
還是沒有現代的小車子舒服,一馬達按上小玩具車都比這個跑得快。
行至大司馬門。
見車外紅服衣如血,入了眼簾金箔環首刀。
隻對郗無折口語颔首:“大表兄安好,就不叙言了。”
郗無折含笑抱拳:“聖上安康,一路好去。”
蕭啟明回轉了頭才想着一路好去,慣像是給死人說的話,不覺有些莫名其妙。
不過他還是跟身邊行跟的謝觀舒,說:“我覺我的大表兄,跟你一樣是如玉君子,不像是個小人。”
謝觀舒倒是淡言:“小人不小人的,還是論以後。”
見他低眉,蕭啟明啧一聲,這下更莫名其妙了。
蕭啟明見道旁叢叢翠柳,又悄聲說:“初見佩刀玉柳郎。這是我對你獨一無二的稱贊,大老虎。”
謝觀舒擡首隻一淡笑:“嗯。”
蕭啟明抿笑盈盈:“六郎——”
“知道了,阿明。”
那人又笑而正視前方含笑。
死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