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黃色的晚霞已經染了滿天,族人們也都陸續回來了。
大家在寨中似乎又忙活起了什麼,手裡拎着裝滿橙紅兩色花瓣的竹籃,邊走邊走邊将花瓣撒在路上,直至鋪滿整個古越寨。
柳琛雲和樊熠坐在淩峰樓最高層的觀景台上俯瞰着古越寨,族人們将一條條路渡上鮮豔明亮的色彩。
“以花鋪路,是有何寓意嗎?”柳琛雲問道。
“這些鮮豔的小花名叫平安花,寓意自然是平安順遂,幸福長樂,但它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盼歸花。”樊熠偏頭看向柳琛雲。
柳琛雲:“盼歸,莫非以花鋪路是在期盼故人歸?”
樊熠點了頭,“可以這麼說,琛雲哥哥相信世上有鬼嗎?”
這一問,柳琛雲回想起年幼時與師父賭氣半夜跑到山裡迷路時看見的那個白色的泛着光的身影。
柳琛雲:“相信。”
樊熠:“在古越的傳說中,神山是這世間所有的生靈的起點與終點,所以所謂盼歸就是在期盼着遊蕩于世間的亡魂能早日了卻執念回到神山,最後幻化成雪,歸于自然。”
“平安,盼歸,”柳琛雲重複着兩個名字,心中頓時湧出感慨,“一是祝願生者幸福安康,一是祈願逝者安息,葉落歸根。”
“正如琛雲哥哥所說。”樊熠肯定道。
此時,一個全身被黑色包裹的人影出現在路上,與鮮豔的色彩形成鮮明對比,柳琛雲注意到在所有人都朝着山下走而那身影獨自往山上去了。
柳琛雲:“光俠巫祝獨自上山了。”
樊熠:“他向來喜歡獨來獨往,對人也是冷冰冰的,我懷疑我是唯一一個見過他笑的人,我小時候淘氣爬到他身上摘他的帽子沒抓穩掉了下來,他把我抱住了,還笑着讓我當心點别摔壞了,如果不是那次,可能我到現在也不知道他長什麼樣。”
柳琛雲:“或許他隻是不善與人打交道。”
交談間,幾個姑娘端着酒菜上來了。
“少主,族長聽說你和柳大人在這裡,叫我們把酒菜端來。”一姑娘道。
“我哥呢?”樊熠問。
“族長他好像在收拾屋子,應該一會也會和靈尊們一起去神山。”
樊熠:“那勞煩阿姐們走一趟,去跟我哥說一聲今晚我替他去。”
姑娘們應下來便下了樓。
“琛雲哥哥餓了吧,我們吃飯。”樊熠說着到桌前替柳琛雲拉開凳子示意他坐下。
柳琛雲:“多謝。”
“我可最聽不得謝字,琛雲哥哥若是把我當成親近之人,可别再說謝了,我會難過的。”樊熠佯裝委屈道。
“誰要難過啊,大過節的,可不興難過啊。”程安的聲音從樓梯處傳來。
柳琛雲循聲看去,程安已經到了樓上,莫羽也來了,肩上還趴着小歲福。
樊熠:“你耳朵怪靈的,來了就坐吧。”
“這小猴子被書慈靈尊趕出來了,一直跟着我拽我裙擺,應該是想來找你。”莫羽說着将小歲福拎給樊熠。
樊熠把小歲福放到一旁的凳子上,拿碗給它裝了個雞腿還有一些果子,“吃吧,吃飽了有力氣,叫得響。”
小歲福倆小手抱起雞腿啃了起來,乖乖的坐着像個招人稀罕的小福娃。
不遠處,一棟樓閣中,霁勝齊将屋裡每一處空地都鋪滿了盼歸花瓣,還拿着嶄新的絹布将房間的桌椅櫃子擦拭得一塵不染,連床上的被單枕頭都換了新的,似乎在等待迎接十分尊貴的客人。
“族長,少主托我給您帶個話,他說今晚他會替您去神山。”屋外,那姑娘敲了敲門後說道。
霁勝齊将從山巅帶下來的鮮紅花束養在了白瓷瓶中,正細細打量呢,聽到屋外的聲音,擡眸應了一聲,“好,我知道了。
不用去神山,霁勝齊似乎更緊張了,他站到鏡子前将身上的繡着繁複紋樣的袍子脫了穿,穿了脫,正面瞧瞧,背面也瞧瞧,好像生怕那貴客不滿意。
“這袍子顔色是不是太深了些?”霁勝齊自言自語,“是有些悶,要不換個淺色的.......但是這件更顯身材...”
糾結了半天最終還是穿了深色的袍子,他又湊近了開始全方位打量起了自己的臉。
“我這些年沒長變吧,琛雲都能一眼認出我,應該變化不大,嘶,他一會來了不會嫌我老吧。”
“哎呀,老就老嘛,本來也不年輕了。”
“還是刮個胡子吧。”
于是霁勝齊又給自己刮了胡子,把頭發梳得整整齊齊,戴上了以前還是意氣風發的定勝将軍時常戴的青銅發冠。
做完這些,他仿佛又有些失落,坐在桌邊看着緊閉的門出神,手裡握着那白瓷花瓶細細摩挲着。
觀景台上幾人酒足飯飽,樊熠替霁勝齊去了神山,剩下三人閑聊着講起了童年往事。
程安:“不怕大人您笑話,我小時候因為長得太像個小姑娘還被人牙子給拐了,要不是被莫羽姐姐發現把我救下來,指不定就被買給别人當童養媳了。”
柳琛雲:“我豈會笑你,我隻知人牙子猖獗是縣官的失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