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本不慌不忙,在貝爾摩德旁邊坐下,然後慢條斯理地摩挲着袖口。
他哼笑一聲,語氣裡不見一絲窘迫,反倒挺灑脫,腔調裡還有點蜜糖似的黏黏糊糊:“你覺得高興的話,我也并不介意你誤會。”
貝爾摩德略感遺憾,波本實在是太不好逗了。
“找我有事?”貝爾摩德晃蕩着酒杯。
酒館裡的歌聲換了,新的樂曲更讓人感到迷戀,燈紅酒綠,恍恍惚惚。
“漢亞斯·阿貝格羅。”安室透轉動手腕,指縫間不知道什麼時候夾了張名片,哒的一聲,他把名片放在桌面上,笑眯眯的。
那名片設計得很好,純黑色,還鑲嵌着金邊,看得出來名片主人身價的昂貴。
而名片上龍飛鳳舞的金色姓名,正是“漢亞斯·阿貝格羅”。
安室透和貝爾摩德在組織内都是情報界的大佬,且各有所長。而神秘主義者之間的往來比起直白的交流,最常見的是交易,利益的衡量刺探和交換,在你來我往的利益碰撞中談不攏才是常态。
因此他們手中也各自捏着不少對方需要的、而暫時還沒對上雙方都滿意的價碼的情報。
其中,就包括這位漢亞斯的情報。
國籍不明,行蹤成謎,明面上是歌壇巨星,私底下手底掌管着歐洲地下勢力Satan。波本曾經意外在付出了相當代價的同時得到過有關漢亞斯的情報。
而貝爾摩德似乎和Satan之間有某些恩怨,甚至試圖暗殺漢亞斯,且大概率是貝爾摩德的私人行為,她并沒有使用組織的勢力。也為此來找過波本。在不妨礙組織目的的情況下,組織并不禁止成員解決自己的私仇,貝爾摩德的行為并不算奇怪。
但當時他們沒談攏,這份情報也就暫時擱置在波本手上。
雖是如此,貝爾摩德沒打算放棄,她似乎對殺死漢亞斯有着執着的理由,來來回回也跟波本談過好幾次了。
波本一直推脫,貝爾摩德知道這狡猾的家夥勢必要拿這份情報換最值得的代價。
今天卻突然——
在短暫的怔住之後,貝爾摩德突然喟歎一聲:“……原來如此。”
她半眯着眼,上下打量着波本,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
“真是難得,波本,你有求于我。”
霓虹國際機場,兩道清瘦的身影一前一後。前者步調閑散,而後面跟着的那孩子亦步亦趨,大衣緊緊地把自己包裹着,看上去有些瑟瑟縮縮的。
狗卷棘在侯機大廳裡找了個座位坐下,擡頭看向快步跟着他過來的少年,擡手示意讓這少年坐自己旁邊。
少年戰戰兢兢,卻還是坐了過去。
他發抖了半天,卻沒等到後文,擡頭看去,坐在身邊的白發少年已經在閉目養神,根本沒管他。
少年收回視線,隻覺得身上還是一陣一陣的痛。
疼痛讓他的腦袋有點昏昏沉沉,他看向狗卷棘手邊的行李箱,思緒不由得就有點發飄。
他突然回想,在他剛剛蘇醒的時候的場面。
彼時,他甫一睜開眼,便發現自己正窩在那個行李箱裡面,白發的少年笑眯眯地摸着下巴居高臨下地打量着他,興緻勃勃。
當時他渾身上下便有一種被冷血動物盯上的詭異感受。
雖然後來自稱銀橡木的、疑似啞巴的白發少年用手機跟他解釋,這隻是突發奇想的嘗試,想看看他能不能裝進去,不會真的裝着他走,因為過不了安檢。
然而少年的視線停留在“因為過不了安檢”幾個字上,頓時無語。
但他不敢有任何意見,隻是亂七八糟地應下,表示沒關系,他知道了。他看着白發少年的面容,根本升不起一點反抗的心思。
他還記得這張臉。很年輕,甚至有點稚嫩。
但他就是被這人生生踩折了骨頭——
雖說是該怪他自己咎由自取要折過身去拿那把槍,想要殺掉木下昌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