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見秦小二不出聲,“我明天,後天,以後都能給你挑水的……”
他越說聲音就越小,這可是大米粥,放了很多肉的大米粥,他長這麼大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粥。
嬸子給他喝,明明是可憐他,他卻……
“行了,别一副哭喪的樣子。”秦小二見不得孩子做出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這碗給你的,你就自己喝,既然你還想端一碗給你阿奶,那麼挑水的三文錢,我就不給你了,當做你幹活的錢,你得幫我把水缸填滿。”
“好的,大嬸子。”大林子搶着答應了下來,三兩口喝完肉粥,就拿着扁擔和兩個桶沖了出去。
秦小二回頭,除了不懂事的二丫,還有沒心沒肺眼裡都隻有吃的二頭,大丫和大頭兩人站在那裡,有些不知所措,他歎了口氣,把人都叫回屋裡。
“我知道你們心疼錢,恨不得一分錢都扣回兜裡不給别人,但這是以前了,以後家裡進錢時候多,出錢的時候也多,你們眼裡不能隻盯着那幾文錢不放。”
秦小二雖然是個隻會花錢的主,但他家老頭從小就告訴他,成大事者不能糾結于眼前的蠅頭小利。
所以,與其浪費時間死磕在這幾文錢上,還不如用這些時間幹點其他事。
秦小二一點一點掰碎跟他們講,“你們三個就算一整天埋在竹林裡,掙的都隻是辛苦錢,更别說,我現在能掙錢養得起你們,需要你們整天跑上跑下?”
掙了錢不花,還自己找苦受,那麼他要那麼努力掙錢幹嘛?都要挨餓吃苦,那還不如躺着什麼都不幹算了。
隻能說,秦小二作為一個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富幾代,和節省過日子的人,觀念本來就不一樣。
而似懂非懂的大丫和大頭,也跟着慢慢的跑歪掉。
另一邊,大林子擔着水桶去河邊,沿途遇上好幾撥人,話裡話外都向他打聽收筍的事情。
大林子掙到了錢,能給阿奶看病,又喝了大碗好喝的肉粥,肚子飽飽的,所以心情特别好,誰來問都笑得露出一口牙來,一一告訴他們,“真的給錢了,一文四斤”,“嬸子說還收,越多越好”。
于是很快,青竹山腳下,多了好些個背着竹簍的婦人,見到了彼此都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你也來采筍啊。”
“對啊,這不是地裡的活幹完了,去采點筍曬筍幹,好趕下次集市,送到桂庭店裡去。”
雙方打完招呼就急匆匆分開,明明上山的路隻有一條,卻像要走出七八條路來一樣。
然後,又齊齊背着一簍筍,齊聚在山腳下。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下都沒話說,埋頭走向秦小二家。
走着走着,一個婦人打破了沉默,“不是都說二根媳婦瘋了嗎?”尖利的聲音在一片沉默中顯得有些尴尬。
她身後一個婦人也讪笑了起來,“這不都别人傳的嗎?我前幾日看她從村口出去,看着不挺正常的麼?”
走在最後頭的一個年輕婦人,見她們一副慫樣,不由輕“啧”了一聲,嘀咕道,“管她真瘋還假瘋?隻要給錢就行了。”
她雖然壓低了聲音,可衆人還是聽得分明,都低下頭不做聲,但心裡卻是狠狠的贊同。
是啊,隻要她願意給錢,誰管她真瘋還是假瘋?
這麼一想,衆人又都坦然了起來,她們是光明正大的和人做買賣,有什麼好奇怪的?
至于之前說的關于二根媳婦的那些閑話,在銀錢的吸引下,早就随風散去了。
水缸填滿,大林子就小心的捧着碗粥回去了。
他前腳一走,後腳七八個婦人就背着筍摸了過來。
打頭的婦人,從院門望進去,沒見到秦小二,隻見到大丫在院子裡洗碗刷鍋,她心下一松,招手道,“大丫在忙呢?”
大丫見那麼多人一下子上門來,以為又是像之前一樣來尋事的,啪一下丢下洗碗的竹刷子,火急火燎跑回了屋裡,“阿娘,她們又來了。”
院門外婦人,也就是祥子媳婦有些讪讪地放下手,心裡暗罵不懂禮數的黃毛丫頭。
身後的人推了她一把,“嫂子,你快進去啊。”
祥子媳婦翻了個白眼,卻不想在衆人面前認了慫,咽了口唾沫,硬聲道,“推什麼推,我自己沒長腳嗎?”說完就抖着一隻腿,踏上了門坎。
屋裡,秦小二先拍了下大丫的腦袋,“怕什麼,有人來找事就拿掃把打回去!來一個就打一個,來兩個就打一雙!”
大頭也在一旁幫腔,“對,大姐你打不過的話,我也來幫你。”
二頭跳着舉手,“我也來幫你打。”
“好了,别鬧了,她們今天應該不是來鬧事的。”
秦小二去抓了把銅錢塞到一個舊荷包裡,系到腰上,招呼他們道,“拿上稱來幫忙,接下來這個月有得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