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住在老宅的隔壁的土根媳婦,比秦小二大個五六歲,在還沒分家的時候,倒是和秦小娥走得挺近,但分家後,他們搬到村尾這邊後,兩人走動就沒這麼頻繁了,特别是在張二根死後,來往就更加少了。
秦小二見她進來,臉色有些讪讪地樣子,不由挑眉,這稀客突然臨門,勢必有事發生。
土根媳婦進門來,就聞到了雞蛋餅的香味,心裡就有些豔羨,“大頭媽,你們還沒吃早飯呢,這我來得不是時候了。”
說起來她也有些冤,一般人家這個時辰早就開始下地幹活了,怎麼會拖到這麼遲呢?也是,二根媳婦家是發财了嘛,自然不用像他們一樣早早下地幹活,聽說都把田租給鐵生家耕作了,而且租金還收得很少。
土根媳婦這麼一想,原本心裡還有些難為情的,這下子也改了想法了,順着秦小二的招呼,心安理得的坐了下來,一開口就擺出了晚娘臉在訴苦。
“唉,大頭媽,你如今也算是苦盡甘來,熬出頭有好日子過了,我這心可都羨慕死你了,不像我,當家的沒本事,還要受公婆和小姑子的氣。”原本是做戲的多,她說着說着卻不由動情哽咽了起來。
“你說說,這一大家子就靠那幾畝地吃飯,偏偏兩個小叔子還整天遊手好閑,讓他們幹點活就會找公婆告狀,什麼髒活累活都推到我們大房來,我們當家就兩隻手兩隻腳,累死在地頭也不見他們能多來看一眼,但凡他們能為家裡多出一分力,我們當家都不至于這麼辛苦啊。”
說起來秦小娥和這土根媳婦之所以能投契,也是兩人境地相仿的原因,都遇到偏心的爹娘,和不靠譜的兄弟。
不過,這些都是秦小娥的事,秦小二才不願聽這些婆婆媽媽的事情,所以他直接打斷了土根媳婦的哭訴,問她一大早來做什麼。
土根媳婦有些尴尬地拿袖子擦了擦眼淚,她總覺得現在的二根媳婦跟以往真的不一樣了,覺得心裡的成算未必能順利。
“你知道,我的大兒華子最近不是在議親嗎?媒婆給介紹了一戶人家,兩家相看過都挺滿意的,就是那家要的彩禮錢高了一些,足足要了十兩,你也知道我們家的情況,哪裡湊得出這麼多彩禮錢?”
“也不知他們家的閨女是不是金子做的,開口要得這麼貴。”她邊埋怨邊看秦小二的臉色,“要說算了吧,偏偏華子一眼相中了那丫頭,死活不願退,而華子年紀又大了,再拖下去親事更不好談了。我和當家的,夾在公婆和這孽子中間,一點辦法都沒有。”
但秦小二一直不做聲,土根媳婦隻好不再繞彎子直說,“二根媳婦你如今搭上了陳府,掙了大錢,以後的日子自然是不用愁的,我就想着能不能先跟你借個十兩銀子,先把你侄子的大事給操辦下來先。”
她拍着胸脯表示,“你放心,華子會記得你的大恩大德的,讓他以後帶着新媳婦孝敬你。”
秦小二有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是說十兩彩禮嗎?怎麼就要借十兩了?”打量着你們家娶個媳婦一點錢都不想出啊。
其實她婆婆本來事打發她來借五兩銀子的,但土根媳婦來到這邊之後,檸檬酸作祟,想着你不是發财了嘛,那借多一點給我又怎麼樣?所以直接提高了一倍的錢。
她一拍大腿,話張口就來,“咳,這不是要置辦聘禮,要辦幾桌酒席,還要把華子住的地方修整一下嘛,不然新嫁娘娘家人來送嫁,看到有意見怎麼辦?這一樁樁一件件的,算下來的都是錢,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婆婆,想要從她手裡摳點錢出來,哪有那麼容易噢。”
意思是,我跟你借十兩,都還算少的哩。
秦小二想,這就是所謂窮人乍富,親戚都攆上來借錢的現實版嗎?
但借錢是不可能借錢的,他自己都還在發愁錢的事呢?更别說開了這個口子,後邊其他人蜂擁而上怎麼辦?到時可就不是施恩,而是結仇了,他才不做這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诶,華子娘,這事關華子的終生大事,我也想幫你啊,但這不是不湊巧嘛。”他指着被他撞牆磕出來的大洞,“你看我這房子破得,還能住人嘛,二根生前心心念念都是想要把這屋子整好一點。”
“如今好難得掙到點錢了,我就想着要把屋子給修整修整呢,可檢查了才發現,我這屋子連房梁都裂開了,沒辦法修整,隻能重新蓋了。”
“你說,這建屋子得花多少錢啊,我算了下來,把我手上的錢全部潑出去,都未必能夠呢。”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下頭,“原本我還想着,叔伯親戚的,到時再向你們借一點的,把房子給收拾起來,應該沒什麼問題的。現在你看這……”
土根媳婦脫口而出,“這華子的事着急,你這建房子的事,不着急啊,你看大頭都還小呢,又不急着娶親,你先把錢借了我,後邊我再還你,到時再起房子不就得了。”
秦小二沉了臉,指着她頭上,“你是不着急啊,可我怕它哪天塌了,把我們母子幾個人埋在地下了。”
見他臉色變了,黑沉沉的眼珠子看着她,土根媳婦突然想起他“瘋”起來的模樣,頓時坐得有點不安,“哪……哪就那麼湊巧呢,你們都住了這麼多年了。”
“誰知道會不會這麼湊巧呢?”秦小二懶得再和她啰嗦,“總之呢,這屋子我肯定是要起的,所以沒錢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