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時還早,霧蒙蒙的籠罩着整座青竹山。
張家家族的規矩,女人不得進祠堂裡邊祭祀。
秦小二樂得清閑,也不願意去拜他什麼張家祖宗,就抄着手杵在祠堂外,看着大丫和二丫,兩姐妹扯着塊紅布頭,說是要紮個頭花出來。
這是大丫和村裡的小姑娘學的,秦小二想着兩個小女孩平日裡沒什麼娛樂,也沒細想,以為這就是古代女孩子鬧着玩的小玩意。
秦小娥的記憶他是有,但不刻意去回想的話,腦子裡就不會有這段記憶,所以秦小二不知道這頭花紮出來了,能放到店裡去賣,一個能賣一文錢。
大丫自從知道秦小二為錢的事而煩惱後,心裡就開始着急,想着自己能賺一文錢是一文錢,可以幫家裡減輕點負擔,所以就找出家裡之前裁衣裳做被子剩下的布頭,得空了就找人去學怎麼紮頭花。
等了好一會,大頭才帶着弟弟提着個竹籃子就從祠堂裡出來了。
秦小二沒怎麼留意到兩人的神情,見人終于出來了,懶散地打了個哈欠,“搞定了就上山吧。”
說完就轉身抱起了二丫,山路泥濘,她一個三歲的小孩子還走不了。
倒是大丫注意到了大頭的臉色不大好看,大丫也沒問他,大弟越長越大,心裡裝的事多,就越不愛和他們說道了,所以她轉身就拉過二弟,問他祠堂發生什麼事了。
二頭是個大大咧咧的,沒太明白祠堂裡發生的事,糊裡糊塗說道,“剛剛遇見桂禮哥了,他和大哥說了幾句話,大哥就不高興了。”
張桂禮,就是張耀輝的二兒子,青竹村唯一一個考上秀才的人。張耀輝是個講究人,自家出了個秀才,每到清明祭祀這麼重要的節日,都要吩咐兒子去寫篇祭文,敬告祖宗。
今兒他們來得早,所以就正好遇上了張桂禮剛燒完祭文出來。
大丫好奇,“他和你大哥說什麼了?”
二頭撓了撓頭,一副笑憨憨的樣子,“我不記得了。”
大丫:…… 就不該指望這個糊塗蛋。
上山的路不大好走,秦小二手裡抱着個娃,走得氣喘籲籲的。
二丫這幾個月吃得好了,曾經的小豆丁如今長了好些肉,抱在手上久了,手臂都酸麻了。
大丫:“阿娘,要不我抱一會吧。”
她從小就帶着妹妹,整日把人抱在懷裡,背在背上,都成習慣了,反而沒秦小二這麼吃力。
二丫也掙紮着要下來自己走。
“再動就把你扔下去了啊。”秦小二輕拍了一下小人兒的背,吓唬她,他仰頭看了一下離得不遠了,搖頭道,“算了,也沒幾步路了。”
這山路,被春露打濕後,還是挺滑的,要是平地還好,遇上陡峭的,一個不注意就會摔倒。
趕在脫力之前,終于走到了半山腰,張二根的墳前。
秦小二把二丫放下,甩着酸軟的手臂,累死爺了。
離春節拜祭過後,才不過三個多月,墳頭就已經長了一簇簇小腿肚高的草。
大頭把竹籃放下,叫着二頭,和大丫三人很自覺的就去拔草了。
沒感受過父愛,不知感傷的二丫也上去湊熱鬧,揪了一朵小黃花花就樂滋滋的跑過來,“阿娘,花花。”
“給我的?”秦小二深感女兒貼心,正想接過來,二丫就把花往自己頭上戳,“戴花花。”
“……臭美!”秦小二看她拿着那花,塗得頭上幾道黃黃綠綠的汁水,嘴上嫌棄得很,手卻老老實實的幫她把花插進那小揪揪裡。
這下二丫就高興了,跑過去喊哥哥姐姐看她的花花。
秦小二老父親的心沒得到慰藉,見幾個孩子已經把墳前的草拔得差不多了,自覺不能再偷懶了,就提着籃子過去。
竹籃上蓋着一張青藍花布,秦小二一掀開,就看到一張牌位。
他拿起來,看着上邊的字,很無語,“這不是你們阿爹的牌位嗎?誰放進來的?”
“我放的。”二頭舉起了手,一臉我是不是很聰明的樣子,“這樣阿爹就能吃雙份了。”
不,我覺得你阿爹一份都吃不到,秦小二腹诽。
他看着這牌位,心裡有些複雜,小聲嘀咕道,“張二根啊,你說我咋就成了你媳婦了呢?”二根媳婦,多難聽啊,你也不起個好聽的名字,不過話說回來,重點是這個嗎?
“阿嚏!”坐在沙盤前面的男子,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他對面的人看着他,笑得有些意味深長,“這是有人念着将軍了呢。”
将軍,也就是張啟堯瞟了他一眼,低着頭繼續看着沙盤,似不經意問道,“你可聽見什麼古怪的聲音?”
男子,也就是鐘堯,他麾下的副将聞言仔細聽了下,“沒有啊,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