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令儀說下山就下山,天還沒亮,她的竹屋就空了,十分匆忙。
可惜越槿還沒來得及對她的離開高興太久,雲淩月便趕着清晨餘晖,踹門而入:“起來!日上三竿了,你不修煉也别在這睡懶覺,會影響其他門徒的修習。”
“今日發了癫瘋嗎?”越槿打了個哈欠,頭歪在枕頭上,“先前怎麼不喊我起床。”
“因為師姐将你托付給我,雖然隻是說看着你,别讓你亂走,但也不能任由你自己放縱。”
雲淩月環顧她屋中的擺設,皺了皺鼻子,總覺得有灰塵,随手掐了清潔訣将屋子掃除幹淨,就上床來拽她。
“诶诶诶,停手,你要幹嘛?”
越槿拉起被子,堅決阻止她的靠近。
雲淩月倒是一臉理所應當:“你不下來,我隻能上來了,快點,早上要是練不完,飯食就沒得吃,我已經把煎藥房鎖起來了。”
“......”
“練什麼?”
一炷香後,越槿摟緊衣衫,站在外門徒的修煉場門口。
寒風瑟瑟,别人都有修為傍身,感覺不到冷,隻有她一個人凍得發抖,問道:“到底練什麼?”
“我看你是真的很無所謂,”雲淩月嫌棄地看着她,從上往下,瞄到她那條左腿上,“即使師姐選了你,師尊可還沒同意呢,要是讓她知道師姐破了無情道的禁制和别人結為道侶,那個人還是個凡人,她一定會當場氣到吐血。”
“當然最重要的,是師尊見到你以後,發現還是個腿有疾的......”
越槿回敬她的眼神,撇了撇嘴:“我能怎麼辦,有本事去把神醫藥王谷的人請來給我治啊。”
雲淩月歎了口氣:“高擡我了,我可請不來,但我有别的妙招能讓你的腿恢複。不強求你别的,起碼在道侶大典舉行之時,你站在師姐身邊,不要給她丢臉。”
雲淩月的妙招,就是要求越槿和剛入門的小門徒一個一個比試,做她們的劍術練手。
越槿拿着劍,欲言又止。
首先,她不會使劍,她以往喜好赤手空拳,用鈴铛攝人心智,再一擊必中。
實在不行,她還有一把梅花匕首,用作逃生的後路。
而劍......
曾經很多年前,她見過一個人在她面前舞劍,落葉飛旋飄散,點在劍的尖端巍然不動,像是風的喘息。
那段時間她确實因此迷戀過這種武器,甚至一開始還怎麼都不願意學體術,惹得越元秋第一次在她面前大發怒火。
後來,學劍被她壓在心底,那個人也被她壓下,成了再也尋之不到的千秋夢。
不過,那個舞劍的動作,倒是還銘記于心。
雲淩月警告門徒不許使用心法,不可在劍上附上真氣,隻可用劍比試,以防有人受傷。
越槿右手起勢。
剛聽到開始,最先沖上前的門徒就被轟然挑飛長劍,摔倒在地。
下一個人繼續上前,無一不被她打倒敗下陣來,支撐超不了一刻。
雲淩月有些懵,她沒想到這人劍術這麼好,還用着她從未見識過的一套劍法。
越槿知曉自己左腿不靈,所以方才身子完全不動,隻是手中出招,氣定神閑。
原來自己劍術也有天賦,反正越元秋如今也不能管她了,以後可以多練練。
找回一絲當初的信心,她不自覺地揚起嘴角,口中輕吐:“繼續。”
“你說繼續兩個字的時候,真像那個魔頭。”雲淩月走上修煉場,奪走她手中的劍,丢給一旁的門徒,“都到正午了,練了許久,她們年紀小容易餓,先休息,今日你也跟她們一起去膳食堂吧。”
“真的?”越槿聽到“魔頭”兩字,趕忙收斂笑容,害怕被發現,但這話一出,又滿臉期待詢問真假。
這重香劍宗的膳食堂,應該是美味不少,肯定比她自己做的好吃。
雲淩月總算幹了一件人事。
她點了點頭:“自然真的,不過,吃了就得回來,不許亂跑。訓練還未結束,待會你同我打,我一定要讓你使用那條腿,刺激它發揮潛力。”
越槿收回方才誇她幹了人事那句話。
那些陪練的門徒早就餓了,簇擁着走在前面,還不時回頭看向越槿,滿臉好奇。
她不自覺地往後退,讓自己少些引人注目。
忽的,一隻手扯住了她的衣袖,往回拉了拉。
越槿回頭望,一個小門徒躲在她後面,見她看過來,又扯了扯。
“何事?”
那個門徒沒有回答她,隻是将手指放在嘴邊,讓她不要出聲,随後指了指修煉場後面的樹叢,示意跟上。
“你要帶我去哪?”越槿一邊跟着她走,一邊謹慎地觀察她的神色,見都要走到結界邊緣了,才忍不住又問。
“那是一條下山的小路,從這裡走能繞過結界。”
那門徒定住身形,往一處僻靜的小道指引:“重香山腳下便是臨安城,往東三十裡就有一個碼頭,西邊則是驿站,租賃馬車還是租短程的紙鶴都可。”
“為何讓我下山?”
越槿看得出其中的反常,符令儀前腳剛走,這後腳就冒出個要送她下山的人。
誰知道符令儀本人是不是就躲在附近,等着試探她的反應,看她有沒有逃跑的心思。
可惜這招已經用過了,她才不會輕易上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