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公主并不在意世俗之禮,此事衛青是知道的。
他本是平陽侯府上的騎奴,平陽公主嫁給平陽侯曹壽,那些年裡,平陽公主曾是衛青的主子。
後來,衛青稍露鋒芒,平陽公主發現他精于騎射,便專門請人教他武藝。
再以後,因姐姐衛子夫的緣故,這些年他得大漢皇帝信重,随侍于皇帝左右,一晃将近十年。
十年的光景,好像很多東西變了,又好像什麼都沒有變。
衛青擡眼偷偷的瞥過平陽公主一眼,平陽公主一如既往的明媚道:“如今我的話你不聽了?”
清脆的聲音并沒有絲毫的惱怒,更多像是嗔怪。
“不管什麼時候,公主的話衛青都會聽。”低沉的聲音自衛青口中傳出,衛青的手早已不受控制捏緊。
“那便将你身上的铠甲卸下,莫着了涼。”平陽公主話說着已然走往一旁的屏風後,由着婢女幫她更換身上已經濕透的衣物。
衛青背對着屏風,不敢多看一眼,可那脫衣的聲音無一不傳入衛青的耳中,衛青耳尖早已紅透。
倒是平陽公主更衣出來一看衛青背對屏風而立的樣子,卻沒有動。
“怎麼還不卸下铠甲,真要病了不成?還有你也是。”平陽公主的目光在衛青和一旁的婢女身上。
婢女笑道:“公主,奴婢不妨事,這樣烤烤火就好了。奴婢離火堆近一些。”
平陽公主能如何,将目光落在衛青身上,衛青隻能聽話照做道:“衛青失禮。”
“那些繁文缛節,若都當一回事,苦的是自己。你一個大好男兒,莫學了女子一般的扭扭。”平陽公主絲毫不在意的提一嘴,好讓衛青不必太在意所謂的規矩。
衛青聽話照做的卸下身上的铠甲,期間好幾回瞄了平陽公主幾眼,可惜,平陽公主的視線并沒有落在他的身上,衛青眼底閃過一絲黯淡。
“雨一直不停,公主今日要留宿宮中嗎?”婢女渾然不覺衛青反應,反而就外面的情況問起平陽公主。
平陽公主平靜的道:“看看再說。”
如今讓大雨困住,連太後宮中都去不了,出不出宮的事又怎麼說得過來。
衛青此時隻着中衣,離得火堆有些遠。
“衛青,過來些。”平陽公主注意到衛青離得甚遠,哪有什麼烤火的可能。
“铠甲拿來,我看看濕不濕。”招呼衛青近一些的同時,平陽公主不忘伸手想要拿過衛青脫下的铠甲,想的無非是看看他的铠甲是不是濕的。
“公主,衛青自己來就可以。”衛青不想。
平陽公主伸手了,衛青不得不乖乖的将铠甲遞過去。
接過一看,平陽公主無奈的道:“你是當真想病上一場?”
衛青不敢說話,平陽公主看了看他的頭發問:“若是頭發也濕了,也一并放下。一會兒回去若見着陛下,我同陛下解釋,絕不治你失儀之罪。”
聽着平陽公主的話,衛青微微一頓,最終還是聽話的解下頭發,披散而落,衛青的頭發濃而密。這樣将頭發散落,衛青動了動唇望向平陽公主。
可惜平陽公主正專心幫他烤着铠甲,壓根不曾注意衛青的反應。
一時間相顧無言,好在,外面的雨終于小一些。
衣服都烤幹的衛青連忙将衣裳穿上,可這頭發剛想整理,平陽公主注意到他有些慌亂,走了過去,從他手中接過他的頭發,“怎麼這般急。還跟以前一樣。”
衛青聽得一顫,想要阻止平陽公主的動作一頓,平陽公主取下發間的梳篦,幫着衛青梳起頭,迅速的幫衛青盤起,插入簪子固定。
“教了你那麼多次,怎麼還這樣慌?”幫衛青梳好頭的平陽公主有些不解,自來頂頂聰明的人,怎麼在梳頭的事情上總慌裡慌張的。
衛青沒有說話。
“公主,雨停了,太後身邊的嬷嬷來了。”在門前探頭的婢女指向不遠處,提醒平陽公主和衛青,有人來了。
衛青一聽連忙起身,而且迅速離平陽公主一定的距離,平陽公主一臉的莫名。
“公主。”這時候傳來一陣叫喚,也讓平陽公主顧不上其他,回頭應一聲。
婢女不忘将平陽公主換下的衣裳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