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妖很危險，尤其是人魚，距離靠岸還有十天，我們必須向先生彙報！”瘦高個兒并不讓步。

“不不不，”絡腮胡子笑得很自信，“這隻是一隻沒有成年的小人魚，看這小家夥多可憐。”

他用指節敲了敲玻璃，今臨立刻受驚一般縮緊了身體，用頭發蓋住臉龐。

瘦高個兒和絡腮胡子繼續争論，今臨從他們的言語間得到了很多信息。

原來他誤打誤撞遊入了人類管控的海域，這艘商船并不是為了貿易航行，而是環大陸旅行，船的主人叫尤加，是個厭惡異種而身份高貴的人。

很快兩人的争論結束了，瘦高個兒實在是一個立場堅定的人，他還是決心将此事報告給尤加。

他離開後，絡腮胡子就守在今臨身邊。

“小可憐，你的運氣真不好，尤加先生會殺了你。”

今臨攀着玻璃将尾巴擺直，正視絡腮胡子，紅潤的嘴唇一張一合吐出些小氣泡，眼尾低垂，脖子縮進肩膀裡，幼态的臉上滿是感知危險到來的恐慌和純良。

絡腮胡子抹了把臉，語調放緩：“你能聽懂嗎？”

今臨在海水中歪了歪腦袋，用尾巴拍了拍入口處的玻璃。

“原來是這樣，可是我不能放你離開……”

樓梯處傳來靴子踏上鋼闆的聲音，絡腮胡子理了理衣服站起身。

來了四個人，其中一個是瘦高個兒，他顯然是領路的。

尤加應該就是另外三個人中領頭那個，即使是通身黑色并不華貴的裝束，肅冷的上位者氣息依然碾壓其他人精緻的儀态裝束。

今臨看向這位尤加先生，這人皮膚冷白，身軀不過分強壯也不瘦削，一頭金棕發從額前往後梳，眼窩深邃，眼形鋒利，眉目冷淡，唇形削薄，鼻梁高挺。

男人再走近一些，今臨能看見他藍綠的瞳色，這讓今臨聯想到他老師尾巴上的鱗片。

“先生。”絡腮胡子低頭示意。

尤加微微點頭，将目光轉向整個身體都貼在玻璃箱後壁保持最遠距離的今臨。

這是一隻小海妖，看起來隻有人類十四五歲的模樣。

他的肩膀很窄，肩頭的鱗片在燈光照耀下仿佛塗了一層細閃，紫綠色水草編織的麻繩袋一般的東西挂在他肩頭，像帝國女士們鐘愛的斜挎包，他的尾巴不安地搖擺，鱗片反射的光在海水和玻璃的折射下将整個底艙投射得波光粼粼。

小海妖低垂着頭，黑色齊肩的頭發遮擋住他的眉眼。

人魚無疑是世界上最明豔的異種，卻也是最兇殘的異種。

“處理掉。”尤加淡淡地說。

絡腮胡子忙擡起頭：“先生，這隻是一隻沒有成年的小海妖。”

“先生，人魚很難捕獵到，何況這還是一隻沒有被培養出兇殘習性的海妖，很适合送去……”跟着尤加一同前來的其中一個人說。

底艙的氛圍一下子比極地海域還要冰冷，那人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道歉。

一直沒開口的那個人看上去上了年齡，頭發花白。

老頭子倒是頭鐵：“思德說得對，不如将這隻海妖送去研究基地。”

“處理掉。”尤加隻看向瘦高個兒。

特型玻璃不過如此，今臨将指甲嵌進玻璃裡，在腦中規劃彈道的死角，并尋找反殺的路線。

白頭發的老頭抓住瘦高個兒的胳膊，繼續阻止：“至少目前帝國需要這隻人魚，尤安殿下或許也需要。”

尤加唇線下壓，瘦高個兒不敢動了。

今臨身軀擋住的地方，玻璃由一個小洞散開裂紋，海水從縫隙中流淌出去。

他聽見尤加說，靠岸後要把他送去最近的海妖研究基地。

今臨好難過，他執行的第一個任務失敗了，還被殘忍的人類抓了起來。

但事情又沒那麼糟，與人類短短相處這一會兒，他獲取了不少信息。

絡腮胡子的态度讓他産生了一個更大膽的計劃，他或許可以利用絡腮胡子獲得更多人類的信息甚至人類帝國的機密。

他握緊小包包上的徽章，開始通過高頻聲波向弟弟們傳遞信号。

很快他接收到了回應。

半顆月亮高懸，整個海面隻有商船的探照燈與月下星空輝映。

尤加坐在商船頂層的泳池邊，幾隻海鳥在船的上空盤旋，似乎受到了什麼指引，他身邊酒杯裡的紅酒随着船行搖晃。

船行通過水下斷崖，進入淺水海域，海浪逐漸變大，酒杯裡的紅酒逐漸挂上杯沿，飛濺出來幾滴。

虎鲸異變後體型會增長到從前的2倍，智力接近人類，潛遊的速度也是從前兩倍，表皮會變得更加緻密，普通速度的螺旋槳并不能對它們造成傷害。

不止海水近岸能夠造浪，虎鲸也可以，這是他們慣常使用的捕獵方式。

肉包菜包豆包草包排列整齊後，從百米遠的地方以最高速度往商船的方向遊動，遊動中造成了壓力的改變，自然形成的海浪和虎鲸制造的海浪合二為一掀起巨浪。

但這艘船幾乎代表帝國最高造船水準，第一波浪潮隻是将海水灌到甲闆上，很快通過排水系統回流進海洋。

肉包決定帶領三個弟弟掉頭，而草包實在太喜歡這樣興風作浪的感覺，悶頭往前遊，脫離了陣型。

直到聽見了今臨的呼喚，它才掉頭，發現自己距離其他三包已有百米遠。

等它回歸隊伍，其他三包紛紛頂撞它的身軀，将它按進水裡阻止它換氣。

“豬隊友！”

“蠢蛋！”

它很委屈，下定決心好好表現。

第二次造浪，船上的人已經感知到風浪的來臨開始準備應對措施，草包在遊經船底的時候脫離隊形，開始用身軀撞擊船體。

其他三包明白了它的意圖。

他們遊到更遠的地方準備開始第三次造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