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足侑士看着在櫃台前選着手鍊款式的雪之下滿月,身子斜倚在櫃台旁往她眼前遞了一個冰激淩,她轉頭看向他,伸手接過冰激淩,緩聲道,“謝謝,你覺得這個怎麼樣?”
她手指着玻璃櫃台下的其中一條銀色手鍊,櫃台櫥窗中的明亮光茫映照在物件上襯得更加奪目,他示意店員将手鍊拿出來看看,在對方滔滔不絕的對于商品的誇贊聲中用指尖勾起手鍊放到了她的面前,“試一試?”
“我?”她下意識地搖頭拒絕,忍足卻開口道,“總要戴在手上試一試才能看出好壞。”
她不太好繼續拒絕,卻擡起了遠離他那側的右手,他微不可察地瞥了一眼她握着冰激淩的左手,左手腕那裡靜靜地綁着一塊手表。
那塊手表看上去有些舊了,和一般女性會選擇的小表盤不同,她的手表表盤又大又厚,看着十分笨重,配在她的身上有些不符。
他隻是稍微打量了一番,便将那條手鍊戴在了她的右手腕上,食指的指腹似是不經意地擦過她右手腕上的淤青,“你好像經常受傷。”
截至目前,這是他們的第四次見面,其中兩次都是傷痕累累的模樣,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說是“經常”一點都不為過。
“還好吧,”她根本沒這種自覺,隻是将手放到忍足面前讓他仔細看看手鍊戴好之後的模樣作參考,他俯低了身子靠在她耳邊輕聲喃呢般沉吟,“櫥窗的光倒是真會騙人,對吧?”
那聲音落在她耳邊有些發癢,她條件反射般縮了縮脖子,“看來商品展示也是用光的藝術。”
他解開那手鍊遞了回去,禮貌地告知店員“不好意思,他打算再逛一逛”。
雪之下擡手咬了一口手中的冰激淩,和忍足一起走出了店鋪,他們兩人并肩走在路上,又聊起了之前說的電影,“你呢?看電影的時候……”
旁邊的自行車響着鈴在路邊經過,忍足伸手将她往回帶了一下,随後放慢腳步和她換了個位置,自己走在了沿街的那一側,她知道他大概是為了防止路邊的一些危險,對于他過于細緻的照顧反而有些不自在,“謝謝,你剛剛想問什麼?”
“你看電影的時候更喜歡關注什麼?”忍足将剛剛的問題完整地說出了口。
“我嗎?”她又咬了一口手中的冰激淩,“應該是鏡頭語言吧。”
“我猜也是。”
第一次在雪地裡面撿到她的時候她身邊就帶着相機包,上一次在關東大賽賽場外見到她的時候她手裡也捧着相機。
他因為好奇而去網上搜索過她的名字,最終在兩年前的新聞報道上看到了她曾經獲獎的作品,不關注攝影的人确實不會知道還有這樣一個人,但他有了這個搜索方向後又多探究了一會兒,直到在社交平台上看到有人發貼說之前約到了一個混血的女攝影師,金發藍眼,出片質量很高。
就這麼順藤一路摸下去,他找到了她的社交賬号,賬号裡面沒有她自己的臉,賬号名也不叫雪之下滿月,而是“Evelyn”這樣的英文名。
那個社交賬号有許多粉絲,浏覽量也很大,主頁全都是約拍作品,他耐着性子将時間軸拉到去年的一月份,看到了地點标注在大阪府的雪景寫真照片,除去後期修圖的時間往前倒推,和他撿到她的時間段正好重合。
但所謂孤證不立,他又去翻了一遍“Evelyn”主頁的人像拍攝作品,碰巧在裡面看到了冰帝的學生。
他在冰帝人緣還不錯,這是客觀事實,于是他主動打聽過去的時候對方十分樂意分享這些其實并沒有價值的信息。
金發,藍眼,高個子,長相很漂亮的女生。
他難免有些分神,回過神來的時候還能聽到她淺淡的聲音,“……中景與近景來回切換可以放大角色的感情,也加速了情緒沖突的升級,正反打鏡頭再加上越軸會把劇情沖突拉滿,算是一種常見的調度。”
“我還以為你拍靜态照片比較擅長。”
“學校有時候也需要拍些視頻吧,類似于心理教育或者畢業祝賀之類的。”
“也是,我有時候同樣需要和學校宣傳委員溝通做些視頻用作海外交流,”他說着指了指路邊的另一家店,兩人一起走進店裡,他故作漫不經心地提起了她獲獎的那張照片,“我看過你之前拍的《重生》,很震撼。”
雪之下聞言愣了一下,轉頭看向他,順便伸手拿過旁邊貨架上的一款香薰展示給他看,“是嗎?很多人都這麼說。”
他搖了搖頭,不過否定的對象顯然是她手中的香薰,“所以我一直以為你會是更加感性的人。”
她将香薰放回原位,轉身繼續向前走,“看到缪斯的那一瞬間情感到了就行,其他時候也沒多大用處吧。”
“看到的時候我就很好奇,”這次輪到他從貨架上拿東西了,“在拍那張照片時,你會是什麼樣的感情。”
于是她連着否決了他手上并不實用的小挎包和色彩過于誇張的胸針,往前走了幾步才将手搭在了一個音箱上,“誰知道呢,可能是絕望吧。”
他向前走的腳步頓了一下,手臂擦到了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