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越前,他們面臨的訓練賽無法進行的問題确實會迎刃而解,但那樣卻恰恰會讓他們失去意識到問題本質的機會。
越前以後也會經常待在美國進行訓練,能夠回到青學的時間必然是有限的,網球部的重任還是要落到桃城和海堂身上。
所以越前龍馬的上場隻不過是治标不治本罷了。
手冢邁開腳步便向樓上走去,經過她身邊的時候正逮到她擡手遮擋着打哈欠的嘴,剛剛還十分嚴肅的聲音放柔了一些,“困了就回去多休息。”
“……哦。”
她怔怔地應了一聲,身後傳來菊丸充滿着好奇的聲音,“小不點兒,你什麼時候帶手鍊的?這是什麼?貝殼嗎?”
“這是滿月前輩親手編的,送給我的禮物,”他倒是直白地說了禮物的來處,旅館的大廳安靜了一瞬,她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手冢攥緊了垂在身側的手,偏偏越前還若無其事地又補了一句,“啊……難道隻有我一個人有這份禮物嗎?”
雪之下合上了自己的眸子,擡手捏了捏隐隐跳動的眉心,疑似失去所有手段。
乾貞治手中的筆已經快把筆記本上的紙張摩擦出火花帶閃電了,手冢的目光不再落在她的身上,而是轉過頭去和坐在沙發上正回頭看過來的越前龍馬對上了視線。
少年的喜歡直白誠摯,迎上他浸着隐晦失落的眼神,他毫不膽怯地向所有人展示自己得到的獨一無二的特别待遇,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他的狀态,那應該是恃寵而驕。
他看着他手腕上的貝殼手鍊,明知她也給自己送了名貴的玉露茶葉,可還是忍不住會有片刻的心理失衡。
他長舒了一口氣,将胸口沉悶的情緒一同歎了出去,轉身繼續向樓上走去。
不二靜靜地觀察着他們兩人之間的氣氛,在聽到越前手上的是她親手編的手鍊時他當然也失落,但他也明白她對越前的感情并不是關于愛情。
馬斯洛需求理論将人的需求分為五種層次,而在這五種層次的需求中,歸屬與愛的需求被排在生理需求和安全需求之後,在那樣極端的家庭情況和成長經曆下,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活着,又怎麼可能去做出“愛”這種不确定、有危險性的行為?
但……以後呢?
往後的人生那麼長那麼久,誰能肯定她往後的人生都不需要這種需求呢?到那時候,她會喜歡這個特别的後輩嗎?
他沒法确定。
他隻知道此時此刻越前對她來說一定是特别的,或許她會否定這種說法,但這種事情一向就是看她做的比聽她說的要靠譜。
雪之下此刻的情緒不太美好。
明明還是夏天,怎麼她總覺得好像有冷空氣過境一樣?
她想着轉頭看向越前龍馬,這小子一臉“陰謀詭計”得逞的小表情,她看着就頭疼。
……算了,困死了,回去睡覺。
八月的最後一天,迹部景吾正坐在冰帝學院學生會長獨有的辦公室中處理開學日前的一系列工作。
智能調節的中央空調讓整個辦公室常年都處于人體最适應的溫度,他轉着手中的筆,将新學期的社團預算表放在了桌上,順手按下唱片機的開關,将唱臂撥到了唱片上,聽着探戈舞曲傳出,很快就占領了整個房間。
他拉開辦公桌的抽屜,用手拾起了印章旁邊的一枚書簽,書簽上的手作痕迹很明顯,從手法上來看作者的年紀并不大,梅花在枝頭開了幾朵,和白色的雪點相互融在一起,倒是也别有一番趣味。
手指的指腹撫過書簽的圖案,在右上角小小的題字上停了下來,那字體還顯得有些稚嫩,和梅花圖案合在一起卻格外協調。
“淩寒獨自開……”
他第一次見到雪之下滿月的時候,她懷裡抱着的便是幾折紅梅,用來給齋藤啟治泡茶喝的。
他盯着那個書簽看了一會兒,重新将書簽放回了原位,伸手取過桌角放着的另一份策劃案,指尖有規律地在書桌上點了幾下,心卻始終沒有靜下來。
這大概是他們這一生唯一一次能夠像兩個正常的中學生一樣介入對方日常生活的機會了。
呼——
他長出了一口氣,擡頭看向辦公室的天花闆,無端地開始設想開學日那天他應該用什麼樣的目光去看她。
然而想到最後,他能想到的也隻不過是,這個人可真好看啊,他還想再多看兩眼。
能多看兩眼,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