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她倒是長眼睛了,可是手裡面的道具武器沒長眼睛,再加上道具組給她準備的那把武器……也不是平時能用到的。
他們兩個小聲嘀咕的畫面落在手冢國光的眼底讓他不免有些刺痛,原本就攥緊的手更沒了松開的餘地。
道具刀被真田接過時發出清脆的金屬碰撞聲,雪之下循着聲響看過去,打量着他握刀的姿勢,纏繞着繃帶的刀柄在他的手掌心裡顯得格外肅殺。
從小就跟着真田玄右衛門學習劍道的真田甚至覺得這道具刀有點太輕,不太符合他對訓練的要求,一擡頭就看到雪之下手裡拿着一柄大鐮刀。
大鐮刀?
就算是一向沉穩鎮定的手冢都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仔細确認了半晌才接受了這确實是一把大鐮刀的事實。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她扮演的角色應該是公主,而不是死神吧?
雪之下不知道他們心底裡對自己手中道具的質疑,畢竟這是迹部設定的,作為這部戲劇的總策劃和總監制,他自然有自己的理由。
比如說公主作為王國的領導者,在為了保衛自己的國家和人民,面對敵人時要有審判的架勢,就應該像死神一樣拿起鐮刀收割敵人的生命。
“沙匪頭目會在第二幕時突襲王子的馬車,”迹部打了個響指,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回來,“打鬥戲不長,大概五分鐘左右,最後你順理成章的輸給她就結束了。”
真田的手指撫過刀柄纏繞的繃帶,多年修習劍道養成的肌肉記憶自然而然地蘇醒,當他擡眼時,雪之下已經拖着那把比她身高還長的的鐮刀走了兩步,有些費勁地用雙手将鐮刀轉了幾圈。
“要試試嗎?我們很久沒有對練過了,”真田沒有回應迹部所說的戲劇安排,隻是直接向雪之下問道,畢竟他打一開始來這裡就是為了見她,如果她需要他幫忙,那他自然會排除一切幹擾因素答應她。
她掂了掂手中的大鐮刀,聽到他的話神情有一瞬間的恍惚。
早上四點天還沒亮,道場的木地闆在盛夏清晨将風和松脂氣息相互雜糅,她跪坐在蒲團上,膝蓋被榻榻米紋路烙出紅印,那時候她年紀小,自然不想受這種修習的苦,一個勁兒的打哈欠,不停地換着坐在蒲團上的姿勢。
昨夜下過的雨從道場屋檐墜落,一滴又一滴,她心不在焉地數着那些擊在門石上的雨滴數量,隻有真田弦一郎端正的跪坐在蒲團上平心靜氣地冥想。
在他的面前,是裝着竹刀的素色木盒,那時候他的虎口上已經鋪上了薄繭,拉她的手時硌得她手心疼。
她不知道這有什麼好練的,隻覺得累。
但他總是雷打不動的清晨四點起床,無論風沙雨雪,在那寬闊的庭院裡不知疲憊地揮舞着手中的竹刀。
連帶着被早起拉過來的她也得邊抹眼淚邊看他練劍,真田玄右衛門沒好氣地看着她就差找個枕頭睡在道場的模樣,擡手在她眉心彈了一下。
她捂着頭喊痛,真田玄右衛門則恨鐵不成鋼地對她說,讓她向真田弦一郎學習。
她才不學。
他揮劍斬斷的雨絲在肩頭結成細密銀網,雨水被他的劍刃劈碎,早上起床時她才幫他在虎口處纏好的繃帶又松散開來,在雨水中濺起飛揚的白霧。
“确實很久沒有對練過了,那就回憶一下吧,”她點了點頭,握緊了手中的鐮刀柄,“我都不太記得清,之前和弦一郎你對練是什麼樣的感覺了。”
畢竟每一次她好像都赢了。
怎麼赢的……她不太記得,她也時常懷疑自己那一瓶不滿半瓶晃的技術怎麼可能赢得過真田。
但不重要,反正每次她赢的時候都能吃上美味的糖糕,輸了的真田隻能繼續在爺爺的監督下繼續加練。
迹部揮揮手讓周圍的人讓開了一片足夠他們兩人對練的空間,雪之下随手将寬大的T恤下擺栓了個結系在腰間,握着鐮刀向後一揮,掀起一陣冰冷的風。
“這次就别讓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