齋藤辰也此刻已經被雪之下那句“證明”噎得臉色發青,嘴唇哆嗦着,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他能說什麼?難道要當衆說“去做親子鑒定”?那隻會讓這場鬧劇更加難堪,讓齋藤家徹底淪為笑柄。
幸村僅僅思索了片刻,便在沉悶的氣氛中開口,溫潤清朗的嗓音在死寂的宴會廳裡響起,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臉上帶着慣常無懈可擊的溫和笑意,仿佛隻是在提出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建議。
“證明這件事情應該也不算太難吧,”他看向臉色格外難看的齋藤辰也,語氣輕松得像在讨論普通的天氣,“如果是父女的話,那麼父親的手機裡應該多少會有一些女兒的照片或者聊天記錄吧?隻要将這些拿出來,就能輕易證明親緣關系了。”
這話聽起來合情合理,充滿善意,像是給陷入窘境的齋藤辰也遞了一個完美的台階下。
“對啊,小孩子都能想到的辦法,想必齋藤大臣也應該明白才對,”上川義志姿态放松地向後倚靠着椅背,饒有興趣地看着面前的這一出亂劇,他們本就分屬不同的黨派,當然樂于見到他在這裡栽跟頭,倘若能夠落井下石,更是好上加好。
齋藤辰也下意識地伸手去掏自己西裝内袋裡的手機,手懸在半空中時卻停了下來。
他的手機裡面哪裡來的雪之下的照片,自從回到齋藤家之後,雪之下滿月就一直沒被齋藤啟治和齋藤由理喜歡過,為了不給自己多惹出麻煩來,他換了新手機之後就沒在手機裡放過她的照片。
聊天記錄倒是有,但那些更像是工作往來的語句和語氣非但不可能證明他們的親緣關系,恐怕還會讓目前的情況雪上加霜,反而坐實了她口中的謊話。
他求助般地看向自己的父親,齋藤啟治從他身上收回了自己恨鐵不成鋼的目光,轉而盯住了台上的雪之下。
要麼一口咬定她的發色是後天染的,打一張親情牌先将迹部家安撫下去;要麼就說出她的真實身世,将髒水潑到雪之下伊芙的身上,同時還要強調他們是為了她的終身幸福才做出的隐瞞。
“荒唐!”齋藤啟治的手掌在桌面上重重地拍下,“看來這麼多年是我們把你慣壞了!才讓你不知天高地厚地做出這種事情侮辱門楣!你扪心自問,家裡什麼時候虧待過你,無論是吃的、穿的還是用的,全都給你最好的,是誰讓你在大庭廣衆之下污蔑你的親人!”
雪之下受寵若驚地看着他,帶着幾分表演性質的感動地向後退了幾步,甚至還誇張地擦了擦自己眼角的眼淚。
可很快,她臉上的感動換成了諷刺的笑容。
“是嗎?”她驚訝地反問了一句,“您對我這麼好,我可一點兒都沒記得呀。”
“要不,您也和我一起回憶一下吧。”
宴會廳的燈光驟然熄滅,隻留下一道投影儀的光芒從宴會廳的門邊打了出來,廣播中傳出齋藤啟治的聲音。
〔你這不知廉恥的雜種,真不知道齋藤家是造了什麼孽才會有你這種下賤胚子,你就該跟你那個下賤的媽一樣早點死掉!〕
〔說到底,女人的價值不過是婚姻财産的交換物,還有一個能生孩子的子宮罷了。所以像你這樣的賤種不需要做多餘的事情,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下藥也行,下蠱也罷,給我把迹部家那小子的人和心栓緊。〕
〔不過就是挨了幾棍子,破點兒皮流點兒血,骨頭又沒斷,哭什麼哭,真是晦氣!一會兒迹部家來人,别給我丢人現眼,否則就不是再挨幾棍子的事了!〕
〔你就慶幸自己和你那早死的媽一樣長了張狐媚子臉吧,不然就憑你,這輩子都進不了這個大門。〕
〔擡起頭來,我讓你躲了嗎?〕
〔不中用的東西,偏偏在大選前跑出去惹事,就算你被打死在外面也是活該!〕
〔别管是六七十歲的老頭,還是五六歲的小孩,我讓你嫁你就得嫁,你個外國賤種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條件?〕
〔為了讓你知道什麼才叫乖乖聽話,我特地派人去了一趟神奈川,從你媽的墓裡将骨灰挖了出來,現在就在我的手裡,你要是還想讓你媽安安穩穩地躺在墓地裡,就去給我想辦法勾引那小子,你和你媽這種婊*,最擅長做這種事情了。〕
廣播中的錄音戛然而止,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最先作出反應的是齋藤辰也。
他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齋藤啟治,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上前去揪住了他的領帶,勒得他滿臉通紅。
“你幹了什麼?!”
“你把伊芙的骨灰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