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漪蘭神情微變,語氣似乎很自然:“蕭公子此話何意?漪蘭确有些不懂了。”
他轉而看向楚拂樓,笑着去拿托盤裡的東西。
“蕭公子眼光極好,楚小姐生得美貌,花簪配你都黯淡許多。”
楚拂樓禮貌道謝,看出漪蘭在逃避方才的話題,心知是讓蕭述清猜準了。
蕭述清知道漪蘭的脾性,正好他也懶得彎彎繞繞,走近同人低聲交談。
“漪蘭,沒别的事,我是看完你們店的布置後,想跟你們談筆生意,待你身後之人想清楚,”蕭述清刻意停頓兩秒,“你托人來信,咱們一起賺錢。”
他稍稍後撤身形,盯着漪蘭說:“他若不便出面,由你代勞商讨生意也可。”
話落,未等漪蘭回答,蕭述清已然退開幾步,揚聲喊止川進來拿東西,又牽過楚拂樓出了包廂。
側身離開時,他身後少年禮貌道别,回過頭卻不解道:“哥哥,怎麼不等他答複?”
本以為蕭述清會說些高深莫測的商機,哪知他轉身松開手聳聳肩,随意道:“答不答無所謂,我就是随便問問。”
午後的走廊光影攢動,浮塵暗湧。
他歪頭眨眨眼睛,狡黠生動得不像樣:“随便甩個餌,願者上鈎喽。”
楚拂樓心口一窒,旋即快速跳動。
他倒着走,笑盈盈的邊走邊等楚拂樓。
包廂裡,止川快速收拾好東西跟出來,沒兩步就生硬的站住腳,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三小姐好。”
他和楚拂樓他們離得不遠,聲音很輕易傳過來,閑适愉快的氛圍陡然一變,伴随着楚思語興師問罪的質問。
“蕭述清人呢?楚拂樓在哪?讓他倆來給我道歉。”
二樓人沒散全,聽到動靜都默契的停住腳,假裝不經意實則眼珠子紛紛黏過來,耳朵恨不得豎起來聽。
蕭述清一聽聲音,擡腳站回去,拖着調子漫不經心道:“道歉?三小姐活到現在是不是光長身體不長腦子?”
他揚高聲音:“你曾鞭打我的侍從,按理說,負荊請罪的人應當是你吧?”
聞言,止川邊走邊超級不經意地把包袱往後甩,擡手露出小臂的鞭痕,紫紅色帶着淤血的道道痕迹,頓時撞進在場部分人眼裡,看到之後立馬跟身邊同伴竊竊私語。
楚思語出師不利,臉拉的賊難看,正要反駁,突然想起目的,梗着脖子質問蕭述清為何故意擡高價位,拍下她喜歡的首飾。
轉眼看到楚拂樓淡然而立,一副世家閨秀的端莊模樣,她及時反應過來,想起父母平日的話,憑借自己讨喜的長相,霎時做出不甘委屈的姿态。
“大姐,我知道上次懲罰你院裡的侍從是我不對,可也是擔心宮宴,一時頭腦發熱,事後我娘親自去找你賠禮道歉,你的貼身侍女回絕見面。”
她爹說過,蕭述清無法無天管不住,楚拂樓到底是長甯侯府的人,她沒必要為他的放肆而動怒,矛頭理應直指大姐。
她說着,語氣變得體貼:“你對我心裡有氣,不願見面,我娘也理解。今日來拍賣場,我本就想讨個好玩意兒回去找你賠罪,畢竟姐妹之間,哪有隔夜的仇。”
“大姐夫如此,想來姐姐怕是仍對那日的事情有怨吧。”
楚拂樓:“……”
衆人見那楚家大小姐身形一僵,他正欲說話,突然神情凄憐的捂着心口,柔柔倒在身旁男人的懷裡,咳嗽得停不下來。
蕭述清沒顧上罵人,急得手忙腳亂,關切問他有沒有事情。
一陣撕心裂肺的咳聲過去,從男人懷裡擡起頭的面龐清冷倔強,臉色微微漲紅,眼睫沾着淚珠,語調帶着幹澀啞意:“三妹妹,那日回去後我便受了風寒,至今沒斷藥。詩禾應是擔心二叔母的身體,才回絕她的到訪。”
他頓了頓,極深的吸一口氣,似乎想鼓足勁從身旁人懷裡站起身,不知是不是方才咳嗽花費太多體力,他堪堪站直又飄然倒回懷裡。
少年不受控制地輕咳一聲,擡起頭時眼眸含水,柔弱而歉意的看向蕭述清,似乎是為他被牽連而愧疚。
眼看他即便這般,手也滿是依賴的攥着他衣襟,蕭述清火更大了,楚家人到底要把小孩逼成什麼樣子。
他把楚拂樓攬在懷裡,表情極臭:“楚思語,拍賣行的規矩自古便是價高者得,何為擡價?難不成你這般霸道,看中一物,就不許旁人出價?”
“有錢你就買,沒錢你就閉嘴,”蕭述清鄙夷道,“在外不比家裡,沒有長姐讓幼的道理,與其用親情威脅長姐處處忍讓你的蠻橫,不如多問爹娘要點錢,免得在外逞不起威風。”
恰好他話音落下,懷裡的人體貼開口:“三妹妹年紀小,向來心思率直,我清楚她性格,她不是那種不懂規矩的人。”
楚思語瞪大眼睛:“你……”
蕭述清瞪回去:“我什麼我?”
他看向周圍,擡高音量:“各位說說,我方才的話在不在理?”
場中自然有身為長子長女的客人,蕭述清那句“長姐讓幼”宛如一記響雷震出他們内心苦楚,再看楚拂樓身弱而倔強的為妹妹辯駁,不禁想起自己常為幼弟幼妹善後。
“說得對,拍賣行的規矩曆來如此,價高者得。”
“在外可不比在家裡有爹娘老子慣你,真是讓家裡寵壞了。”
……接連響起的附和聲,讓楚思語的臉瞬間漲紅,指着蕭述清連連跺腳說不出口,氣得紅着眼睛回府,赳赳離去。
四周人散開,楚拂樓低頭微微勾唇,掩住眸中笑意。
落在蕭述清眼裡就是,少年思纣片刻,趕忙擡頭拽着他焦急要走:“哥哥,我們趕緊回去,若三妹妹先到府,父親定然要責怪我們的。”
他說誰不好,說楚照責怪人,蕭述清一聽眉頭挑得更高,那就更要慢些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