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川提及關鍵:“如今這般局面,少爺你準備何時跟他和離?”
“急什麼?好歹等他醒來吧,眼下爛攤子還得由我幫着收拾。”
“讓少爺你來收拾?亂成一鍋粥的架勢,從哪忙活起?咱們怎麼收拾啊。”
“你别急,按照非鶴之前說的意思,他短則十天半月醒,長則……說不準,醒過來腦子正不正常也說不準,好好一個小孩,爹娘禍害的,唉。”
“那完了,”止川簡直不敢想侯府的态度,面露難色,“到時豈不賴着少爺。”
懶洋洋靠坐在椅子裡的蕭述清張了張嘴,神情變化幾許,輕笑着道:“賴着也行,又不是養不起。”
歲榮拿完藥來給他敷,打斷兩人的交流。
沒過多久,非鶴滿臉疲色的走出來,對上蕭述清詢問的目光,他苦澀搖搖頭。
藥理常識不足多道,非鶴簡單總結個易懂版本:“心神受損,意識微弱,主子至少十日才能醒。”
“差不多,來,喝口水,”蕭述清關心完他,轉而對剩餘的隐衛說,“你們都坐下歇會兒吧,地方小,擠着坐會兒歇歇腳。”
也不知是非鶴提前招呼過,還是隐衛們識趣兒,蕭述清說讓坐就坐,聽話得很。
看面相,隐衛們的年紀最大不過十七八歲,臉嫩生生,眼睛亮晶晶的瞅着他,跟群狼崽子似的。
蕭述清該死的道德心與責任感冒出來,再想想昏迷不醒的小孩,他咬咬牙,攬下爛攤子開幹。
“既然非鶴今日來找我,那麼你們肯定已知曉我和你們主子的關系,冒着風險來找,也是相信我蕭述清。”
“所以,在楚拂樓沒醒、嗯,沒有完全清醒之前,你們都得聽我的話,聽懂沒有?”
所有隐衛搗蒜似的齊齊點頭,一下子給蕭述清整得慈父心熊熊燃燒。
“當下局面,問題有二。其一,楚拂樓的身份。其二,他的身體狀況。”
說到身份,蕭述清想到重點,他掃視一圈,目光鎖定住内室門邊徘徊的楚夫人:“嶽母大人,容我問一句,嶽父可知此事?”
神情惶惶擔憂看着床榻的楚夫人聽到問話,步伐僵在原地,背對着蕭述清道:“我帶女兒來寺廟清修,侯府上下皆知,何必多問?”
避重就輕,呵。
“看來楚照不知此事,楚夫人你可真是奇人。”
“蕭公子!”楚夫人面含薄怒,轉身對他訓斥,“此乃我侯府家事,你最好莫要插手。”
蕭述清已經習慣侯府這些人說話的架勢,照樣慢悠悠的回怼:“還望楚夫人記住,你兒早已在月前跟我成婚。”
他特意加重“你兒”,果不其然看到對方怒不可遏的神情。
楚夫人厲聲警告:“蕭述清,我沒有兒子,你休要胡說八道。”
蕭述清好說話的配合她點點頭:“沒關系的嶽母,誰能想到你本想帶小乖來寺廟清修,卻害得她慘遭毒手呢,節哀吧,你女兒早就已經死了。”
話音落地,下屬們面面相觑,誰說的,主子好着呢。楚夫人愣愣地望着裡屋昏迷不醒的少年,半晌說不出話。
外間,男人悲憫痛楚的聲音繼續響起,慢慢講述着隐藏十七年的“真相”。
“嶽母,你一向心善,體貼下人,可世事難料,人心不足蛇吞象。你隻知惜娘多年前得你相救,從此奉你為主,為你差遣,替你解憂。”
“卻不知她那時腹中懷有女胎,你滿心為新生兒祈福,夫君疼愛婆母照料,你沒注意惜娘暗地裡嫉恨你的目光,更不知她私下謀劃毒計。”
“她自稱是南疆女子,平日總愛将全身用黑布包裹,說是族群習俗,其實為隐藏自己日漸臃腫的身軀,為此她多年來不曾卸下此種裝扮,足見其心性狠絕。”
“你們主仆二人臨盆期限相近,她比你先生下孩子,是個乖巧可愛的女兒,惜娘嫉恨你生下的孩子擁有光明美好的未來,趁嶽母你生産虛弱,将自己的女兒和你的兒子調換。”
“多年來,她将真正的侯府少爺藏在大興安寺後山,疏于教養。而那位被迫鸠占鵲巢的楚家大小姐,三日前同你來清修,撞見惜娘與楚拂樓的談話,才知自己的真實身世。她難以接受,同惜娘理論。”
“激烈争執的過程中,三人同時失足掉下山澗,楚拂樓挂在崖壁的歪脖樹上,逃離死劫,她們母女卻掉入深淵,當即殒命。”
煤油燈裡的燈芯發出噼啪的輕響聲,燭光變亮些許,襯得男人俊美面容似天神下凡,華貴凜然,粲然如金的雙眸定定看着人說話時,恨不能使你信其所有。
他說:“嶽母,即便你再如何疼愛小乖,也該明白她非你所出,如今躺在那裡的,是你的親生兒子楚拂樓,你的女兒已經被惜娘害死了。”
“人死不能複生,一味沉溺傷懷是無濟于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