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神來的蕭述清重新笑開,上前來抱住他,不住安撫。
被抱在懷裡的楚拂樓慢吞吞伸出手環緊他的腰,唇角勾起得意的笑,墨黑瞳眸漸變成屬于那爬行動物特有的豎瞳,陰翳而貪婪地圈緊天真懵懂的小狐狸。
換班值守來照顧楚拂樓的非鶴給人喂完藥,盯着那弧度怪異的嘴角看了半天,想不明白主子在樂個什麼勁兒,笑得跟搶了稀世珍寶似的。
“哥哥!”
少年猛地伸直胳膊在空中胡亂揮舞着坐起身,面前人溫柔笑望着他離開,他吓得睜開眼,卻隻看到模糊的景象。
他渾噩中又呢喃一聲“哥哥”,方才後知後覺反應到自己并非身處懸崖邊,而在溫暖的被窩裡。
而剛放好藥碗的非鶴被楚拂樓這與衆不同的清醒方式驚得僵住不敢動,生怕給才逃離夢魇的主子吓掉魂兒。
倒是楚拂樓感覺到身旁有氣息,警惕提問是何人,聞到那股特有的藥苦味,他才稍稍松懈下來。
“你可算醒了主子。”非鶴掬着把辛酸淚,查看他的身體狀況。
楚拂樓不知自己昏睡多久,隻知醒來後視物模糊,耳力變弱,唯有嗅覺靈敏,确實印證了非鶴曾說的話。
他對此不大在意,隻說:“非鶴,你聲調提高些,将我昏睡之後的事情全部講一遍。”
沒想到主子醒來居然問都不問蕭述清,分明方才還叫哥哥呢。
十二日前他逮着人啃的事情大夥可都印象深刻,而且主子昏睡期間,蕭公子也貼心照顧,非鶴不禁問他:“主子你怎麼不問問少爺在哪兒?”
楚拂樓愣了下,懷疑自己聽錯,隐隐有個猜測,但不敢确定:“少爺?”
非鶴:“蕭公子啊,我們跟着他侍從喚的少爺。”
他神情頓變,因着長久未曾開口,提高聲調便有些啞。
“他何時來此的?可曾說過什麼?”後半截明顯低下來,似乎不大想提及,或者說怕聽到自己不願聽的話。
“主子你竟然沒印象?”非鶴驚奇道,“你當日給少爺啃得滿脖子血,居然不記得了。”
楚拂樓錯愕,他何時……該不會他抱着啃的蛇肉就是,蕭述清?!
念及主子服藥的狀态,非鶴估摸着他可能想不起來,索性接着說:“少爺昨晚看賬本熬了許久,現下還沒醒。”
随後,非鶴将楚拂樓服藥之後的事情詳細不落一一講述。
聽罷許久,楚拂樓維持着坐直上半身偏着耳朵的姿勢,渾身僵住,半晌,烏黑瞳眸凝滞着緩緩轉動,類爬行動物的豎瞳閃爍,似在遲鈍運作着大腦。
應當是太過驚訝,他不敢确信般的又問:“他真是這麼說的?”
“不僅這麼說,少爺也是這麼做的。”非鶴肯定道。
“這十來天,我們已經按照少爺的指示把女屍和惜娘的屍體包裝成墜崖而亡的姿态,就等你醒來,和我們一起回上饒。”
楚拂樓注意到重點:“你們也去?”
非鶴點點頭:“少爺說在後山居住不是長久之計,讓隐衛分批進入他的商鋪,明面上是雜役夥計,實則暗中保護主子。”
他哎了一聲,特意說明:“我和非雲得跟随你們回侯府。”
“主子你覺得少爺安排的如何?”
早知蕭述清并非普通商家子弟,卻沒想到他遇到此等駭然世俗的事情也能如此淡定的排兵布陣,越是這般坦然,楚拂樓心中越是說不上來的複雜。
“就按照他的來吧。”
“好,那我待會兒就跟少爺講,主子的神智并無影響,隻是目力耳力有——”
楚拂樓截斷話,沉聲吩咐:“有,心性堪堪六歲稚童。”
“可主子你分明……”非鶴不太理解為何要欺瞞蕭述清,“少爺整日擔心你,他若知曉你現下狀況并非那麼糟糕,定然很開心。”
“然後呢?”楚拂樓冷着臉,憑借感覺看向非鶴,聲調平靜的反問,“同我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