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子爵與克裡斯汀在天台互訴衷腸，興奮的子爵托起克裡斯汀的腰轉了兩圈，笑着與她接吻。

一群強者雙手托臉，看得一臉溫柔，下一秒，又因為痛苦的魅影面帶愁容，眼眶濕潤，肉眼可見的沉迷。

音樂是能跨越語言和物種引發共鳴的藝術，祝晏給他們挑的還是故事性比較強的傳世經典，他坐在最後一排的角落，按照順序算了一下，影廳的這群人貌似也沒有休息。

身邊突然暗了一下，枭無聲無息從椅子後面翻到他身邊，手邊遞來一個古老但幹淨的鐵質飯盒。

“基地生産的能量塊。”

祝晏接過：“謝謝。”

異能者的能量塊應該是把肉類、綠葉菜根莖和植物混合壓縮的，長得像抹茶硬糖，卻沒有什麼味道，在嘴裡化開後有一點點蔬菜的清香，不算難吃。

祝晏吃了兩塊，就把飯盒還了回去。

得知他飽了，男人露出林筝得知他要每天睡覺後相同的情緒，接過飯盒的動作都輕的像對待瓷器。

“首領不用這樣，我沒有那麼脆弱。”

祝晏擡眼，絲毫不意外他的接近：“你是來勸我，還是問我？”

枭沒有否認，抱臂靠在椅背上：“你說過，涅槃關閉時前人類也有消滅AI的計劃，我們也沒有阻攔你傳播前文明。”

“告訴我你拒絕的原因。”

祝晏的回答像極了末世前的官方回複，十分敷衍：“我的使命是保障人類和文明的延續，我的所有決定，都是為了全體人類的利益。”

“人類的利益？”

祝晏點頭：“現在不是消滅AI的最好時機。”

“現在……”

枭揚眉：“為什麼？”

他思索兩秒，轉頭看向祝晏：“這裡昨天才開啟，你怎麼确認現在不合适。”

系統也好奇他會給自己的懶惰找什麼借口，操縱着母雞一步一伸脖走到他腳邊，方便在祝晏胡亂說話的時候叨他一口。

“資源稀缺，對戰鬥力的崇拜多于道德和規則，卻傳道自由，有強大的體質和破壞力，甚至掌握熱武器……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沒有AI這個共同的敵人，人類基地會發生什麼？”

祝晏也轉過頭，在明滅閃爍的屏幕熒光中，對上男人微微怔愣的眼睛。

“看來已經有苗頭了？”

他推了推眼鏡：“暴力在和平的時代隻會帶來恐懼，能作威懾，但不能維持長久的統治，如果不改變，AI消失之時，就是基地分裂之日。”

枭沉着眉，把胳膊肘搭在椅背，不屑地笑笑：“就憑他們……”

祝晏側目，反光在鏡片閃過，大有如果他繼續說下去，就掰下鏡片抹他脖子的架勢。

恰好音樂劇進行到後半，劇院演員不肯認真排練，鋼琴在一片哄鬧中如同被惡魔操作，自己彈起詭異激烈的鋼琴曲。

襯得一身白色研究服的青年也同冰冷邪惡的惡魔博士。

男人收回胳膊，不是因為害怕，他隻是震驚對方成長的速度和觀察力。

祝晏說的問題他早就注意到了，不然也不會在對方拒絕合作時沉默不語。

第一次交流時，祝晏還語調呆闆，仿佛沒怎麼與人交流過，透着很容易被騙的單純，但沒多說幾句，就能識破重岩話中的利誘。

而到了現在，祝晏已經可以憑借小隊告知的冰山一角，精準判斷人類基地的情況，跟他談判。

異能者狡猾，是因為經曆了數不清的瀕死險境和背叛，祝晏的成長則是另一種，奠基于某種厚重的積累上，對現狀的急速反應和調動。

但也是因為這一點，他有種異能者沒有的熱忱，哪怕被潑冷水，也在堅持那虛無缥缈的使命。

祝晏沒有掩飾他的底蘊與聰慧，或許也是展示人類文明的一環。

在枭沉默的時候，系統突然插嘴：“原主的要求中，還有延續末世前人人平等的社會，A省基地是現任首領的一言堂，現在以強為尊的大環境也是他造成的，我不建議宿主跟他合作，就算你赢了，他也不會讓你改變制度、分散權力。”

祝晏：“他這麼壞啊？”

“非常壞。”

系統鄭重其事地透露：“他是原著的反派，是主角受統治基地後最大的敵人，最後占據并利用AI基地，逼得主角團再次使用毀滅武器，造成人類滅亡的也是他。”

祝晏嗤笑，不屑的态度神似剛剛自大的枭：“就憑他？”

男人的聲音随着音樂的起伏響起：“祝先生有什麼解決辦法……還是要我按照前文明重建基地？”

“前文明不止有食物和音樂，H星在聯盟的統治下持續了上千年的和平，你們現在需要的，是這些智慧和經驗，我可以幫你穩住局勢，不過……”

祝晏歪了歪頭：“與此同時，人類的知識和素質也需要提高，二者可以一同進行。”

枭：“按照你的計劃，什麼時候能對AI出戰？”

祝晏：“三年。”

枭：“種植技術和未變異種子……”

祝晏：“都可以給你。”

系統安靜聽着，低頭叨了一口祝晏的皮鞋：“你要是因為他任務失敗了，别怪我沒有提醒你。”

男人注視着祝晏，沉思半晌，摘下手上黑色的戰鬥綁帶，朝祝晏伸出右手：“合作愉快。”

二百年時間，文明與曆史都遺失了，握手禮倒是被保留了下來。

枭難得牽動嘴角，看青年學着他的樣子，鄭重地伸出手，放入他的手心——在接觸的一瞬間，猛地卸了力，鏡片後明亮的雙眼，霎時蒙上一層水霧，身體不穩，踉跄地在扶手磕了一下。

男人反應極快，立刻抓緊了他的手，可好像起了反作用，面前的小可憐徹底腿軟，喉嚨控制不住地洩出了一聲微弱柔軟，卻又甜膩的泣音，直直向下跌去，差點摔到凳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