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舟抱起燕枝,見對方已然失去意識,也不再僞裝,臉上畏懼的神色盡失。
他不慌不忙地把少年抱回床上,從背包中拿出幹淨的手帕,輕輕替少年擦拭着嘴邊的血迹。
擦到脖子時,燕枝輕顫了顫,眉頭微蹙,似乎被驚動了。
白清舟放輕力度,盯着少年那張被造物主精心雕琢過的臉,目光幽深。
眼前這個連面闆都無法隐藏的預備玩家,竟然擁有堪比S級的武器,分明是隻看上去就嘴毒得很、兇巴巴的小貓,卻會在關鍵時刻做出傷己的行為,去救他這個愚蠢至極的累贅。
他從未在神土裡遇到任何一個像他這般......舍己為人的玩家。
他本意是想借着被怪物追殺的機會,随便找個人求助,裝樣子攢點柔弱值備用,沒曾想這人竟會冒着暴露底牌的風險,拼命救他。
其實不用的,燕枝隻需要丢下他直接逃跑就好了,寄生他的怪物等級不高,就算沒人出手,他也能在五分鐘内将怪物逼出身體。
可眼前這個病弱的少年卻不顧身體也要幫他......
白清舟拿出一瓶低級治療藥水,小心翼翼地喂了點給燕枝。
一旁的天道不敢置信,瞪大了綠豆眼。
這人是裝的,他根本就不怕!
不可能......白清舟在原著裡的人設就是笨蛋美人,透過捕獲各個備胎攻的芳心,被帶飛打通所有副本。
雖然說這小說才連載到一半,但也不影響主角的人設吧?
天道腦中一片混亂,正整理着思緒,忽地感受到一股冷冷的視線。
小鳥轉頭,直接對上那雙烏黑的眼睛。
天道:......
這下是真完了。
設定裡本該身嬌體弱的主角受,是不可能用這種要刀人的眼神審視他的。
下一秒,白清舟倏忽出現在他面前,不等他反應過來,便揪起他的小翅膀,低聲笑了笑。
“‘神土’規定了,玩家無法攜帶遊戲以外的一切物品,包括活物。”
他甩了甩小鳥,饒有興緻:“你這隻小東西,是怎麼跟着他進來的?”
天道閉上眼睛裝死。
來人啊,随便來個人救救他,主角的眼神好像要吃了他。
“你在做什麼?”
小鳥的綠豆眼一眯,淚眼汪汪,從未如此感動過。
啊,再也不坑燕崽了,他說話的嗓音,簡直就是天籁之音!
白清舟聞言輕歎一聲,頗有股失落之意。
天道:......沒能把他做成燒鳥,主角很失望吧。
小鳥看準時機掙脫青年的手,飛向燕枝,一頭紮進少年懷裡。
白清舟笑了笑:“你終于醒了。”他走近床邊,一臉擔憂:
“你還好嗎?我剛才莫名其妙失去了意識,再睜開眼就看見你渾身是血......我好擔心你。”
天道瞧見他那楚楚可憐的模樣,鳥嘴張得老大了:
“他,他變臉變這麼快,燕崽,你别信他!剛才是我錯了,他根本不是什麼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白花,他都是裝的!”
燕枝剛醒來,還未适應剛才的一番消耗,此刻腦袋正暈着,天道就在腦海裡叽叽喳喳個不停,他揉了揉額角,這一舉動卻被白清舟看在眼裡。
“都是我不好......我太笨了,隻會給你添麻煩,我來幫你按吧。”
說罷,便要湊過來給他按摩。
燕枝一愣,搖頭:“不必了。”
天道繼續呐喊:“綠茶!綠茶!”
燕枝頭更疼了:“閉嘴。”
小鳥身體僵硬,賣力擡高鳥頭,看着絕情又不開竅的少年,恨鐵不成鋼。
是他看走了眼,那個白清舟才不是什麼小白花,比起他,燕枝似乎更符合身體脆弱、純真無邪......罷了,也不無邪,是身嬌體弱的黑蓮花。
管他們是什麼花,被兇了的天道表示他和燕枝之間的友誼小船已經翻了,徹徹底底的翻了,說什麼他都不愛這個崽了。
“這是什麼,小鳥嗎?但他會發光,而且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品種。”白清舟好奇地看向小鳥。
天道·危
“這是我養的鳥。”燕枝輕撫小鳥,給他順毛:“這鳥又吵又笨,還不聽話。”
天道:......
白清舟聞言忍俊不禁。
天道投射死魚眼。
白清舟的笑聲更加放肆了。
“剛才也不知道怎麼了,我突然感覺頭痛了一下,然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什麼都不記得了?
燕枝觀察着對方的反應,青年似乎被他盯得不好意思,微微轉過頭,耳朵發紅,有些忐忑不安。
如果沒猜錯,方才那東西是一種寄生型邪祟,按照普通人的身體素質而言,通常是不會記得被寄生時所發生的事情。
他本想如實告知白清舟事情的過程,但思及對方的人設......感覺說出來可能會吓着他。
“你剛才被寄生了,不過被我及時發現,那寄生你的邪祟已經被我清理了。”
燕枝省略了中間白清舟失态的行為,以及他暴力抽出邪祟的場面,避免描述得過于嚴重血腥。
白清舟卻是臉色一白,整個人像受驚的兔子,差點蹦燕枝身上。
他下意識抓起少年的手,瑟瑟發抖:
“寄、寄生?我被寄生了!我是不是被怪物操控,做了一些傷害你的事,你才會......”
他的視線落在少年被血染紅的領口上。
燕枝:......他似乎還是高估了主角的膽量。
少年的沉默讓白清舟認為他是在默認,頓時面露心疼之色:“對不起......都是因為我,你才會受傷。”
他垂頭,把臉埋在少年肩上。
燕枝感受到左肩上的濕潤感,登時身體一僵。
哭......哭了?
主角就這麼哭了?
燕枝見過漫山遍野的屍體,也見過前線的血戰,唯獨沒見過有人在他面前委屈巴巴地哭。
他一時有些無措。
一直蹲坐在他頭頂的小鳥啧啧搖頭:“你該不會長這麼大沒安慰過人吧?”
燕枝:......
小鳥:“你拍拍他的背,這哭得吾都不忍心了,也怪不得有那麼多人争先恐後去保護他。”
燕枝動作僵硬,擡起手往白清舟的後背一拍,然後就沒了動作。
白清舟:......?
天道捂臉,表示沒眼看:“不是隻拍一下,你還得慢慢地順背。”
燕枝乖乖照做,但力道沒收好,每順一下都像是在刮背。
“不錯不錯,再說一句‘乖,沒事了。’”天道摸摸鳥嘴下不存在的胡須。
少年啟唇,嗓音清冷:“乖,沒事了。”
白清舟:......
其實可以不順的,是真的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