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底,燕枝屏息,但凡他們再往下掉一點,都會立馬被鐵錐刺穿,整個身體,包括頭顱,還有内髒,都會被釘死在無盡的尖錐之中,最後化為無數具白骨的其中之一。
燕枝拉了拉鎖鍊,千機便自動縮短,把他們往上提了提。
“這下是真的無路可走了。”秦不渡貼着他,低沉的嗓音在黑暗中回響。
他拿着油燈,仔細觀察着四周,洞底所有的面積都鋪滿了鐵錐,沒有任何可以降落的地方。
秦不渡笑了笑:“害怕嗎?”
對方沒有回應,他搖了搖油燈,湊過來:“害怕的話,可以叫我一聲哥哥,我帶你出去,好不好?”
燕枝:......
都這種時候了,這人怎麼還老愛開玩笑?
他回頭,淡淡盯着秦不渡,對方烏黑的眸子笑意盈盈,見他不說話,再次戲谑:“怎麼樣?叫一聲就能出去,很劃算吧。”
燕枝勾唇,似笑非笑,空出來的一隻手用力錘了錘他的胸膛:
“省省吧。”
言罷,他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一面岩壁上——
他擡手,銀白的鎖鍊瞬間化作無數細小的碎片,随着少年的心念再次重組成銀鞭。
沒了千機的力量,秦不渡手疾眼快,立刻放出觸手,将二人吊穩。
“小朋友,夠狠的,就這麼信任我?”他抱緊燕枝,生怕對方一個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燕枝輕笑:“不是說合作麼?夥伴之間的基本信任。”
話音剛落,銀鞭随着他的動作狠狠打在那面岩壁上!
砰——
一聲巨響震開,大量碎石滾落,掀起大片塵土,灰霧瞬間籠罩了整個石洞,秦不渡又用積分兌換了條幹淨的帕子,替少年捂好口鼻。
待灰塵散盡,眼前的景象也變得清晰,隻見那岩壁被炸開了個大口子,隐隐透出微光——
岩壁後面是空心的,甚至是個有亮光的空間!
秦不渡挑眉,沒想到對方竟是早發現了活路,壓根不需要他英雄救美。
隻是那炸出來的出路與他們隔了十餘米,地上全是尖錐,完全沒有落腳點,要過去也得費點心思。
燕枝拍拍他的肩膀,鳳眸稍彎,像幽藍色的月牙,裝滿了星辰,比寶石更璀璨:
“叫我一聲哥哥,我帶你過去。”
秦不渡:......
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身邊的人遲遲沒有回話,燕枝也不打算繼續刁難,正想着施展輕功,沒曾想,攬着他腰的手忽地加重力道。
男人的指尖有意無意地擦過他的腰窩,燕枝渾身一抖,險些脫力摔下去,卻被對方輕易抱緊,仿佛被禁锢在對方懷中,緊接着的便是耳邊傳來的一股熱意——
“哥哥。”
男人故意壓低嗓音,但又不會太過分,形成一種低沉磁性又好聽的感覺:
“好哥哥,可以了嗎?”
他湊得太近,燕枝隻感到耳朵傳來一陣陣酥麻,整個人像受驚炸毛的小貓。
真,真的喊了?
少年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你......說話就好好說。”
言罷,他不敢再拖,開始運功:“收起你的觸手。”
秦不渡沒有絲毫猶豫,在完全不知道對方到底有什麼辦法帶他過去的的情況之下,乖乖把觸手收回,沒有一點保留。
與此同時,燕枝一腳踏在岩壁上借力,整個人騰空而起,靈力随着他玄奧的步法,在半空留下一串串銀白的絲線,散開來之後又像是雲霧一般,宛若宇宙之中瑰麗的星雲。
他踏在岩壁上飛奔,如履平地,身影如流光般,以長虹貫日之勢疾馳而去——千機化作長鞭,再次抽落在對面的岩壁上,硬生生将其炸出可以容納兩個人穿過的洞口。
燕枝抓準時機,收功,穩穩落地。
刹那間,邪祟的嘶吼聲在耳邊響起,一道巨大的黑影猛地撲向二人!
少年擡眸,千機随心念而動,銀鞭如蛇,于半空中留下蜿蜒的身影,張開巨口,将足有七米之高的怪物穿透——
鮮血四濺,少年一手牽起身側之人,步法極快,不過眨眼間便退至十米開外,沒沾上一滴血。
他抖了抖腕,銀鞭上的血自動滑落,千機恢複一開始的潔白,如玉般無暇。
“啧。”秦不渡看着一地的肉沫,搖搖頭:
“這麼狠。”
燕枝掀起眼皮,便看見對方朝着他豎起了大大的拇指。
燕枝:......
他轉過身,背對着男人:
“走吧,别耽誤時間。”
他表現得沒有任何破綻,可秦不渡卻看得清清楚楚——
從落地開始,少年戴着銀镯的右手就一直在微微顫抖,嘴上說着别耽誤時間,可走起路來,步伐明顯放慢了,甚至有些虛浮不穩。
他快步追上去,抓起少年的手,強迫對方轉過身來。
燕枝被他突如其來的一下扯過去:“你——”
然而,他似乎想起什麼,連忙擡手,素白的衣袖将半張臉都遮住了。
秦不渡一把抓過他的手:“遮什麼遮,想一個人憋着不說?”
少年遮掩臉部的手被扒拉下去,臉色難得有些失措。
那張慘白的臉上毫無血色,嘴角是溢出的大片血迹,還有明顯被擦過的痕迹。
燕枝知道對方是看到了,微微低下頭,忍了忍喉間澀癢,聲音有些有氣無力:
“我沒什麼事。”
秦不渡笑了:“你這話沒什麼信服力呢。”
燕枝眨眨眼,看見對方拿出手帕,動作輕柔地替他擦拭着嘴角的血。
“給你的治療藥水呢?受傷了,疼了,也不知道喝一下?”
燕枝垂眸,莫名其妙地有點心虛:“忘了。”
不是敷衍人的借口,是真的忘了有這東西。
他習慣了孤身作戰,在世界崩塌的最後數個月裡,整個世界隻剩下他一個人類了。
沒有戰友,沒有夥伴,隻有他一個人,唯一一個陪伴他作戰的,便隻剩下他的本命靈器千機。
到最後,什麼物資也沒有了,不會有任何可以療傷的藥物。
過了太久那種生活,總會忘記自己如今也有夥伴送來的物資。
“我不是在指責你,不要難過。”
男人略帶擔憂的聲音把他拉回現實,燕枝聞言一愣。
指責......?
他沒有這麼認為,是對方誤會了嗎?
他還沒開口,秦不渡又掏出新的治療藥水就要塞給他,燕枝連忙後退:“不用給我,你之前送我的,我還沒喝完。”
秦不渡一手攬過他的腰,把人抱過來,語氣不容抗拒:“我又用不着這些,你收着就是。”
男人已經替他拆開瓶口,遞給他喝。
燕枝有些愣神,呆呆地接過。
瓶子其實不大,裝上的藥水也不多,可燕枝卻感覺手裡的藥瓶有千斤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