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的行軍之路,仿若被一層溫情脈脈的紗幕悄然籠罩,與周遭的肅殺戰火、漫天風沙形成鮮明反差。蕭逸塵自山谷一役後,心底多了份難以言說的牽挂,那份牽挂猶如春日破土的嫩苗,迅速生長蔓延,化作下意識的舉動——時刻護林瑤周全。
每至休憩時分,士兵們圍坐分食幹糧,粗糙面餅硬邦邦的,還帶着行軍途中沾染的塵土氣息。蕭逸塵總是不動聲色地在幹糧堆裡挑揀,手指仔細摩挲,尋出那相對大塊、厚實的遞給林瑤,自己則留下小塊,還佯裝毫不在意地說:“我胃口小,這些足夠。”林瑤起初還會推辭,可迎着他不容置疑的目光,隻得紅着臉接過,小聲嘟囔:“侯爺,往後可不許這般了。”蕭逸塵但笑不語,目光溫柔得能掐出水來,看着她小口咬着幹糧,心裡滿是滿足。
遇上天公不作美的惡劣天氣,狂風裹挾着沙礫,如暗器般噼裡啪啦抽打在衆人身上,冰冷雨水傾盆而下,瞬間将衣衫濕透,寒意直透骨髓。蕭逸塵迅速解下身上披風,雙手抖落水珠,大步走向林瑤,一言不發,将披風緊緊裹在她瑟瑟發抖的身上,手指不經意觸碰到她脖頸,冰涼觸感讓他微微皺眉,忍不住低聲叮囑:“裹好了,别着涼。”林瑤仰頭,瞧見他隻着單衣站在風雨中,發絲淩亂貼在臉頰,水珠順着堅毅下巴滾落,心中一暖又一酸,眼眶泛紅,忙伸手拉他:“侯爺,您也會凍壞的,一起披着。”蕭逸塵卻輕輕掙脫,笑着寬慰:“無妨,我身強體壯,這點風雨算不得什麼。”
林瑤也将這份關心默默藏在日常瑣事裡,悉心照料蕭逸塵起居。換藥時,她洗淨雙手,指尖輕柔得仿若蝴蝶振翅,小心翼翼揭開舊紗布,生怕弄疼了他。見傷口愈合緩慢,眉頭輕蹙,眼中滿是心疼,嘴裡念叨着醫囑:“侯爺,切莫逞強亂動,這幾日傷口剛有起色,要是再裂開,可就難好了。”蕭逸塵乖乖點頭,凝視着她專注神情,隻覺傷口也沒那麼疼了,滿心滿眼都是她的一颦一笑。
夜裡,大軍紮營休整,篝火熊熊燃燒,噼裡啪啦作響,火星四濺,映照着士兵們疲憊卻放松的臉龐。衆人圍坐篝火旁,有的擦拭兵器,有的低聲交談,氣氛融洽。蕭逸塵與林瑤尋了個稍偏僻角落并肩而坐,林瑤清了清嗓子,講起民間笑話,眉飛色舞,手在空中比劃着:“說有個趕考書生,夜裡趕路,瞧見個白影,以為撞鬼,吓得癱倒在地。結果那白影湊近一瞧,原是個裹着白床單偷溜出來吃夜宵的饞嘴小厮!”笑話講完,蕭逸塵嘴角上揚,低低笑出聲,平日冷峻面容此刻仿若冰雪消融,滿是暖意。
笑聲引得旁人側目,林瑤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蕭逸塵見狀,輕咳一聲,開始分享行軍策略,手指在地上勾勾畫畫,講解山川地形、敵軍分布,聲音沉穩有力。林瑤歪頭傾聽,時而點頭,時而提出疑惑,待蕭逸塵講完,眨眨眼嬉鬧打趣:“侯爺,您這腦袋裡裝的都是兵法軍機,可别把我這醫理小知識給擠沒了。”蕭逸塵擡手輕彈她額頭,佯裝嗔怒:“就你鬼靈精怪,醫理你自是記得牢牢的,哪能忘。”二人你來我往,言語間情誼愈發熾熱。
可這溫情之路并非一帆風順。軍中将士出身各異,性格也大相徑庭,有人瞧着蕭逸塵對林瑤關懷備至,心生嫉妒。一名叫劉猛的副将,自恃戰功赫赫,平日裡就有些魯莽跋扈,見林瑤一介女流竟得侯爺如此偏愛,心中不服,私下嘟囔:“不就是個會點醫術的丫頭,行軍打仗還得靠咱爺們兒,侯爺怎就被她迷得暈頭轉向。”這話傳到林瑤耳中,她雖然不大開心,卻不願蕭逸塵為難,隻默默将苦水往肚裡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