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經數月苦戰,硝煙終散,捷報似春日暖風吹遍京城大街小巷。百姓們奔走相告,歡呼聲此起彼伏,皆傳頌着蕭逸塵将軍大敗敵軍、保家衛國的英勇事迹。街頭巷尾,茶館酒肆中,說書人将這場戰事添油加醋,描繪得精彩紛呈,引得聽衆時而拍案叫絕,時而揪心落淚,蕭逸塵之名,一時風頭無兩。戰報呈至禦前,皇帝龍顔大悅,朝堂之上論功行賞,蕭逸塵戰功赫赫,加官進爵自是不在話下,可這些于他而言,遠不及家中妻兒的分量。
彼時,大軍行至京城郊外,蕭逸塵按捺不住歸心似箭的心情,快馬加鞭,把身後浩浩蕩蕩的隊伍甩出老遠。風在耳邊呼嘯,揚起的塵土模糊了身後景緻,他腦海中不斷浮現林瑤的溫婉淺笑、孩子出生時自己未能陪伴在旁的遺憾,眼眶不自覺濕潤。往昔戰場上的血腥厮殺、生死瞬間,在這一刻都化作了催促他歸家的聲聲鼓點,馬蹄翻飛,濺起一路泥塵。
侯府内,林瑤正抱着孩子在庭院踱步,逗弄着小家夥。孩子已然百日,生得白白胖胖,眉眼愈發像蕭逸塵,一雙黑溜溜大眼睛好奇張望,不時發出咯咯笑聲。林瑤擡眸,忽見管家滿臉喜色奔來,高呼:“夫人,将軍凱旋了!已到門口!”林瑤身形一震,眼眶瞬間泛紅,忙抱着孩子迎出去。
蕭逸塵翻身下馬,腳步匆匆踏入府門,瞧見林瑤與孩子的瞬間,身形頓住,眼眶裡淚水打轉,喉間似被哽住,半晌才憋出一句:“瑤兒……我回來了。”那聲音微微發顫,透着無盡的思念與愧疚,短短幾個字,卻似承載了數月戰火紛飛中的煎熬與牽挂。
林瑤亦是淚如雨下,快步上前,眼中的深情與委屈翻湧交織。她擡手,想要觸碰蕭逸塵,又怕這隻是一場易碎的幻夢,指尖懸在半空,終是輕輕落于他滿是征塵的肩頭,哽咽着回道:“你可算回來了,這一路,我天天都在盼着,夜裡做夢都念着你平安……”話語間,淚珠簌簌滾落,打濕了蕭逸塵的衣襟。
蕭逸塵一把将她與孩子擁入懷中,緊緊抱住,仿佛要用懷抱将分離的時光彌補回來。他輕輕接過孩子,粗糙的大手有些顫抖,低頭凝視着孩子稚嫩的面容,喃喃:“孩子,爹對不住你,出生都沒守在身邊……”小家夥卻不認生,伸手抓着他胡須,咧着嘴笑,蕭逸塵被這小動作扯得眼眶愈發溫熱,破涕為笑,卻仍難掩愧疚之色。
林瑤擡手,溫柔地拭去蕭逸塵眼角淚花,輕聲嗔怪:“你呀,戰場上沖鋒陷陣,定是吃了不少苦。可一回來,就惦記着自責,孩子有我照看着,一切都好。倒是你,有沒有受傷?”說着,目光急切又仔細地在他身上逡巡,生怕錯過一處傷痕。
蕭逸塵握住林瑤的手,貼在臉頰旁摩挲,感受着久違的溫熱與柔軟,悶聲道:“皮肉傷罷了,不值一提,哪比得上你遭的罪。難産那般兇險,我卻遠在邊關,沒能陪你,每每想到,心裡就像刀絞一樣。”
林瑤眼眶泛紅,搖頭道:“别說這些了,那時我雖艱難,可心裡清楚,你肩負着家國重任,不能輕易回來。府裡上下也都盡心盡力照料我,還有老天庇佑,這不,咱們一家人終是團圓了。”
蕭逸塵重重點頭,環視一圈熟悉的侯府景緻,感慨萬千:“是啊,能再看到這一草一木,還有你和孩子,真好。在戰場上,槍林箭雨、生死一線的時候,我滿腦子都是你們的模樣,就想着一定要活着回來,守着咱們這個家。”
林瑤嘴角噙着溫柔笑意,把孩子往蕭逸塵懷裡又送了送:“你抱抱孩子,他呀,眉眼越來越像你,機靈着呢,平日裡隻要瞧見新奇玩意兒,眼睛都放光,伸手就抓。有時哭鬧起來,一聽到我念叨你,立馬就安靜了,像是能聽懂似的,定是跟你心有靈犀。”
蕭逸塵抱緊孩子,親了親那粉嫩小臉,逗弄道:“乖孩子,往後爹爹天天陪着你,帶你騎馬、看花燈,把沒陪着你的時間都補回來。”孩子似是聽懂了,小手興奮地揮舞,咿咿呀呀叫着,引得二人又是一陣開懷大笑。
老夫人被丫鬟攙扶着走來,眼中含淚,笑罵道:“你這臭小子,可算回來了!讓全家人擔驚受怕,快去換身衣裳,收拾利落,咱還得給孩子辦百日宴呢。”
蕭逸塵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應下,卻仍不舍得松開林瑤和孩子,目光眷戀,輕聲道:“瑤兒,等忙過這陣,咱們可得好好說說話,我有一肚子話想跟你講,戰場上的見聞、驚險,還有對你的思念,樁樁件件,都想一股腦說給你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