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月鸢接過包裹嘿嘿一笑,“小梅姐姐,日後那張賬房若是敢欺負你,你就來鎮國大将軍府尋我!”
“你個鬼丫頭,白擔心你了。”小梅被戳穿了心事羞澀的不行,罵了兩句又叮囑了關月鸢半天,啟程的時刻終于到了。
關月鸢依依不舍的和小夥伴們道完别,扭頭看見阿娘掀開簾子鑽了進來,不待她坐好,就一頭撲進了她懷裡。
往常關月鸢那裡有個姑娘家家的樣子,更别說現在像是受了委屈似的,李秀娘連忙拉起關月鸢看了看,摩挲着大囡的手心,“怎麼了,是不是吓着了。”
“阿娘,我舍不得咱們平樂村!”關月鸢揚起一張小臉,那瞳仁又黑又亮,像極了一對琉璃耳墜跌進塵埃,卻還頑強閃着光。
若是除去這一身的粗布麻衣,原也該是大家閨秀的。
李秀娘目光柔和了幾分,擡手整了整關月鸢的衣襟,“可有什麼舍不得的,以後得了空,便是回來看看也無妨。”
“那咱們去了将軍府,二囡是不是就能回來治病了?”
李秀娘聞言心裡一緊,她又何嘗不想知道二囡此刻的情況?
待回府之後,她便去求将軍将兩個孩子換回來!可憐見的二囡孤苦伶仃,也不知丞相府能不能照顧好她。
嘴上卻又說着寬慰的話,“你妹妹在外一向乖覺得很,從來不用大人操心,倒是你這丫頭,要知道那深府大院的規矩多着呢!等一會兒到了将軍府,一定要聽娘的話,不可亂來,知道嗎?”
關月鸢認真點了點腦袋,當即便立下了豪言壯語,“等二囡病好了,我就去接她回家!”
話音剛落,馬車突然一陣颠簸,外面響起了梁衡冷然的聲音,“小姐當心。”
關月鸢是個坐不住的,立刻把臉挨到窗戶棱上,從那細窄的縫隙中看到了村外的小路。
平樂村離着京城不算太遠,可這路卻難走的很,出京城往西本來有一條自古通商路,開國前一次地災,生生斷了這條古路,當今聖上花費了無數金錢與人力才開辟了新的通商線。
而平樂村原是商路必經的一處驿站點,在地災之後就落寞了,背後靠山,前頭有河,進出困難也就與世隔絕了起來。
村外頭的路多是石沙,因兩裡外就是大河,河上建了座橋連着隔壁的碑村,地質松軟潮濕,人走着尚可,上了馬車就有些颠簸了。
路途枯燥,關月鸢幹脆倚着李秀娘睡了過去。
*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頭上的鈴铛停了下來。
關月鸢立刻竄起身,手還沒掀開門簾就聽外面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聲音,“車裡坐的可是我将軍府的大小姐?”
關月鸢掀開車簾好奇打量了過去。
隻見車外正站着一位身穿黑底杭稠料子的老者。
老者一瞅見關月鸢水靈靈的模樣,眼角頓時含上了淚花。
“這定是大小姐!小姐同夫人長得真是……一模一樣啊!”
葉伯激動得邁步上前,連聲問道:“小姐身體是否安康?路上可否勞累?這麼多年在外面,定是受了不少苦吧……”
小姐與他們分開九年了,也不知這些年過得什麼日子,瞅瞅着衣服料子粗麻,怎麼配得上吾家金貴的小姐?
關月鸢也打量着葉伯,心想這便是将軍爹爹嗎?
這回她學聰明了,沒有亂喊爹爹,扶着馬車的懸臂,就準備往下跳。
葉伯看得眼皮子一跳,連忙去扶,“诶呦,我的大小姐慢着些。”
還沒等他趕過去,關月鸢就像一隻小兔子似的縱身躍向地面。
動作行雲流水,似是已經做過千百回一般。
“鸢兒!”
李秀娘羞惱的嗓音從背後冒了出來,“方才與你說過的話,便統統忘了不成?”
“無妨,無妨。”葉伯捋着胡須,笑眯眯的誇贊,“不虧是大小姐,這英勇無雙的氣魄像極了老爺啊!”
關月鸢吐了吐舌頭,竄到府邸門口停了下來,入目就是兩座石像一虎一豹左右矗立在門前,虎子腳下踏着一方石球。
在石像後有五階踏步階,皆是長寬一緻的磚石鑄成。再往後朱紅色獸頭大門,關月鸢跳起來都夠不到獸頭嘴中的鋪首,門上有一匾上書‘鎮國将軍府’五個大字,看着霸氣極了!
朱紅色的大門完全打開,入目石磚地面延伸至另一朱紅門,兩邊正立着一排侍衛,衣着齊刷刷的通體黑色,隻在肩膀處用金線繡着隻大貓尖牙利爪耳紋,腰間挎着大柄彎刀威風凜凜。
見關月鸢踏進府内,衆人齊聲,“恭迎大小姐回府。”
關月鸢從未見過如此氣派的場面,一時間呆在了原地,不知作何反應。
還是葉伯從後面追上來,領着關月鸢二人跨過影壁與二門廊,站在了主堂前。
主堂的正位上正坐着一名身着華麗的貴婦,正起身迎了出來。
那婦人一身綠色煙珑梅花白水裙,内裡襯着淡黃色錦緞裹胸,袖口繡着精緻的展翅欲飛的大王蝴蝶,頭發簡單的在耳邊挽成一個雲咎,插着一根白玉鸾尾花簪子,脖子上還挂着顆如意寶玉,看起來漂亮又英氣!
關月鸢從未見過這般好看的人,不覺看呆了。
“鸢兒,我是你的親姨娘啊!”那婦人說着,便彎下腰來,捧着關月鸢的眉眼細細打量,“瞧瞧,這雙眼睛和姐姐生的一模一樣。”
“二姑娘??”
李秀娘卻怔住了,她萬萬沒想到二姑娘竟也會在此!
李秀娘原是禮部侍郎元昭的家生子,元昭被捕入獄後,她便作為陪嫁丫鬟,随着大姑娘元傾娉草草嫁給了個遊騎将軍。
當時上京誰人不說,元大姑娘是下嫁。
誰又能想到不過十年光景,那小小從五品軍官竟成了未來的二品鎮國大将軍?
而眼前這名驚豔清麗的婦人,竟赫然是她家大姑娘的親妹妹,二姑娘元娉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