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商幼晚正偷偷躲在碧山院的松樹後面,碧山院有一座佛堂,因着當今皇後娘娘信佛,講經便成了夫人們聚會時的一項固定活動,今日請來的便是那聞名京城的昙銮佛子。
商幼晚本是随着大部隊往湖邊走的,沒成想一不留神就落在了隊伍的最後面。
再一回頭,卻突然瞧見了一道身影。
隻見那人一身棉麻白衣,腳踏一雙芒鞋,氣質清冷的像是雲中山月,潭中深澗。
他雙手合十,微微低着頭看着地上,手腕上纏繞着幾圈木質珠串,身旁散發着檀香氣息,三步之内仿佛都是他的結界。
一刹那,商幼晚腦子裡立刻浮現了一行詩句:雲間貴公子,玉骨秀橫秋。
她有些好奇,這般出塵的人到底長什麼樣子?
這樣想着,原本向北而去的商幼晚,轉了個圈随着對方向東入了碧山院的門。
直到踏進院門,商幼晚才反應過來,她竟然随着一個人走了這般遠!
她面色微微發燙,眼見對方踏上了樓梯,像是要回頭,驚得她捧着臉躲在了松樹後面。
哎呀,她為何要躲?
商幼晚懊惱地跺了一下腳,又從樹後微微探出半個頭。
卻沒想,正和昙銮佛子對上了視線。
後來,商幼晚算得上是落荒而逃,步搖随着步子晃來晃去,剛出了門外,便碰見關月鸢正回來尋她。
“姐姐,我還以為你丢了!”關月鸢一看見商幼晚就跑了上來。
商幼晚緩了緩跳動的心髒,微微一笑,“方才回去取了個東西。”
腦子裡卻遲遲忘不掉剛剛的驚鴻一眼。
湖面上搭着一座木台,圓形極大,地上鋪着紅色同心圓描邊如意地毯,在湖面的正中間,卻看不見鍊接圓台與陸地的地方,像是浮在水面中間。
人要想上去,隻能借助遊船送上去。
這便是第一個遊戲擲花流觞了。
參加宴會的每人都可以報名參與,告知侍從所需要的舞台背景及配樂,然後抽簽。
若是喜歡哪人的表演,可以将花投進水中,一花代表一分,若是最後拔得頭籌,就能獲得太子的賞賜。
不過一人隻有一朵本命花系在腰間的荷包裡,要是過早的給了旁人,後面可就沒花參加接下來的遊戲了。
商幼晚細細給關月鸢解釋了一遍,便是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将自己唯一朵的花給了出去。
原來是這種玩法,關月鸢打開腰間的荷包,露出了一朵藍紫色的鸢尾花。
“晚兒姐姐可要參與這場遊戲?”
商幼晚笑着搖了搖頭,她又沒有心上人,何故去參與這種遊戲。
這樣想着,腦中卻浮現了剛剛那佛子的驚鴻一面。
關月鸢十分興奮,她從未參加過這種玩樂,眼看湖岸邊的看台已經搭好,便拉着商幼晚搶先占據了有利地形。
原本也無固定的席位,但是男男女女之間約定俗成的分割成兩塊,中間留着不小的距離。
“阿晚阿晚!”
背後有人在叫商幼晚的名字,聲音清冽尾音帶着些上揚,顯得朝氣蓬勃。
隻聽聲音,商幼晚不回頭都曉得是邢鶴眠那家夥。
邢鶴眠是彌國的皇子,彌國俯首稱臣後直接将他送到了大梁,說是作為交換,學習些先進的文化知識,實際上就是個質子。
可他自己卻不這麼想,邢鶴眠五歲就生活在大梁宮中,皇後仁慈皇上聖明,愣是像皇子一般的将他養大。
也是虧他樣貌好,嘴巴甜,惹得皇宮裡上上下下的人也對他十分喜愛,同皇子也是勾肩搭背的好兄弟。
關月鸢好奇地回頭看,隻見那人一身翠綠長衫,是那種雨後青筍争出芽尖的翠綠,衣衫上墜滿了點點粉紅色的梅花。
發冠上綁着跟絲帶耷拉在兩邊耳後,露出一雙标志的葡萄眼,眼珠黑亮純粹,說話的時候自帶笑意,眼睛彎成了一彎月牙。
“鸢兒你可離他遠些。”商幼晚連忙拽了拽關月鸢的衣袖,一臉認真的叮囑她。
“阿晚,你這樣說我可會傷心的。”邢鶴眠撇着嘴,表情故作委屈。
他看了一眼好奇盯着自己的關月鸢,自來熟的打了聲招呼,“想必這就是宜興妹妹吧……”
“我呸,什麼不要臉的人到處認妹妹,鸢兒妹妹千萬别聽。”商幼晚似是堵着氣,還将手捂在了關月鸢耳朵上。
關月鸢卻是頭一次看見商幼晚這般神态,往日那端莊大方的靈安公主似乎不見了,竟是露出一副小女兒嬌蠻的姿态來。
邢鶴眠有心逗一逗商幼晚,便挪了挪屁股徑直坐在了她們斜後方。
商幼晚卻故意往前挪了挪,“你坐别處去,我如今看見你就生氣!”
邢鶴眠一臉理直氣壯的申冤,“你這是何道理,不過就是拿了你壓箱底的錢,我會還你的。”
“你還有臉說……”
商幼晚立刻氣得臉頰漲紅,恨不得直接拉起關月鸢一走了之。
原是兩年前,商幼晚同二哥出門,看上了隻通體白色的幼狐,長得好看極了。
她回去便央着母後要白狐,可能怕這些動物傷人,母後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