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子見孫阿婆從廚房走出來,指着薛岫白問:“娘,這人誰啊?”
孫阿婆連忙對他解釋是從外來的逃難人,就住這麼一晚,明兒個一早就走了。
強子黑瘦的臉上帶着憤懑,他張口就沖孫阿婆吼道:“現在是什麼時候,要是被人曉得了,咱們都别活!”
薛岫白面上露出疑惑,強子身上的衣服同樣沾了一身灰,比起他們更像逃難的人。
關月鸢從廚房探出頭,“阿婆,湯鍋開了。”
廚房内有些烏煙瘴氣,這是關月鸢第一次燒爐子,以前在家李秀娘隻是讓她看着從未讓她沾手燒過爐子,今日她本打算幫忙,沒想到扇扇子打爐火這麼難,熏得她一臉灰黑。
怕薛岫白笑話,她出來前還專門用手沾水擦了兩下。雖然臉上的黑被抹的更勻了,但架不住她眉眼漂亮,讓強子一下子就看直了眼。
薛岫白瞥了他一眼,上前兩步擋在關月鸢前面,從兜裡掏出十文錢,“我們兄妹倆是逃難來尋親的,明天一早就走,我們身上就剩這麼多錢了,就當是我們借住一晚。”
說着将錢推了過去。
強子見這人實趣還知道掏錢,十文錢夠喝一壺的了,便一奪過薛岫白手上的銅錢,就繞過他往廚房去,“隻一晚,明兒個你們就趕緊離開。”
孫阿婆自然知道自己兒子是個什麼德行,連忙拽住他,“強子,你去把桌子支起來,今兒咱們在房裡吃,别叫人看見。”
強子哪裡是聽話的人,别說還有個小美人躲在廚房裡,還要往廚房去,這時薛岫白堵在了他的面前。
薛岫白年紀輕但身量高,乍一看比強子還要高出半頭,嚴嚴實實的堵在強子前面不肯挪動。
強子一看這架勢才作罷,他本身就欺軟怕硬,又咧着嗓子使喚薛岫白,“你過來,幫俺支桌子。”
一張不大的四方桌被折疊在門後,上面滿是灰塵,一看就不經常用,打開支起來後薛岫白發現這桌子腿短了一截,一用勁桌子就晃的厲害。
廚房裡的飯菜也出鍋了,兔子被一分為二,一半留着讓孫阿婆日後吃,一半放了辣椒幹炒,這邊人口味重看上去紅彤彤的一片,也是怕沒有主食,孫阿婆專門從小布袋裡抓了半碗粗米糁和了半碗玉米面烙了四張餅。
關月鸢知曉孫阿婆腿腳不好,搶着要幫孫阿婆将飯菜運到前面桌上,就見孫阿婆歎了口氣,分出了兩個碗将紅燒兔丁撥出來放在了廚房的竈上,另一個碗裡放了塊兒餅。
“閨女,俺們村裡女人是不能上桌吃飯的,我給你撥出來些,咱倆就在廚房對付一口。”
這是何道理?關月鸢不解極了,可看着阿婆滿是愁苦的臉,還是應了下來。
這紅燒兔丁果然好吃,就是有些辣,可入嘴香得很,筷子都停不下來。
“閨女,好吃不?”
孫阿婆手中端了碗糊糊,瞅着關月鸢吃的開心問。
“好吃的,阿婆手藝真好。”
而在房内吃飯的二人,氣氛不是很好。
強子見她娘領着那小妞躲在廚房吃飯,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一邊咒罵着,恨不得将所有兔肉都撥到自己碗裡。
薛岫白隻勉強動了一下筷子,就聽強子發問:“你和你妹子從哪兒邊逃難來?”
“從東邊來,我家住在廖江旁邊,一發大水就被淹了,爹娘全死了。”
“你來找誰的?說來聽聽,說不定俺認識。”
“家裡就剩個遠方表叔,聽說姓田是在這邊做活禽生意的。”
“姓田?别費那個心思了。”強子不屑的回。
姓田的隻有會仙村,哪裡進得去一個外人,若是執意尋找,這窮山僻嶺死兩個外鄉人也不算什麼。
等等,死……
“孫阿婆今日給我們說了,我們已經放棄尋親,正頭疼往那邊去謀生。”薛岫白裝出一副發愁的模樣,看了眼強子的臉色,便問:“強子哥可知道哪裡有掙錢的門路?”
話一出口,強子的身子重重抖了兩下,他将碗摔在桌子上,色厲内茬地吼道:“哪裡有門路,有門路俺不知道幹嗎!”
“強子哥别生氣,我就是問一嘴,我們兄妹二人現在也無處可去。”
聽他這麼說,強子眼窩一轉,重新端起飯碗裝作不在意道:“門路倒是算不上,不過是這兩日有個掙大錢的活。”
哦?薛岫白這才擡眼看向強子。
“不過,俺們周邊這幾個村,從不接納外人。”
“那該如何……”薛岫白想着左不過多塞點錢給他,卻沒想到,這強子竟異想天開地發話了。
“好辦,你将你妹子嫁給俺,你就是俺大舅哥了,自然是一家人。”強子說着,還吧唧了兩下嘴。
薛岫白眸色微涼,看向強子的眼神波瀾不驚,就像是在看一個将死之人一般死寂,“當時村長下聘禮十錠銀子要娶我妹子做兒媳,我爹娘都沒同意,不知強子哥能出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