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公子……”
春菊認識的裴家的公子可就那麼兩個。
戚瑾頓時反應過來,“你是裴修竹?”
“是啊,戚二小姐。”
裴修竹一身暗色紅袍,搖着扇子似笑非笑得看着戚瑾,也已經從春菊的話裡意識到了她是誰。
那就有意思了……
要是他沒記錯的話,剛剛那個野男人就是面前這位二小姐定下來的夫婿吧。
自己的姐姐和自己的未婚夫糾纏在了一起,這人還這般沉得住氣,不上前為自己讨個說法就罷了,還把自己也拉走……
這會兒在她臉上更是連一絲一毫的傷心和憤怒都看不出來。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裴修竹手裡的扇子搖得更歡快了,今日頭一回生出得虧今日來了戚府的念頭。
聽說面前人的身份,戚瑾隻得把剛剛差點脫口而出的訓斥咽下去,裴家的人哪怕是個仆人也遠遠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
“你找我可有什麼事?”
戚瑾勻一勻呼吸,摸摸自己差點被跑散的發髻轉移話題一般問道。
甚至在内心祈禱,春菊最好是有什麼要緊的事要找自己,自己好原地開溜——裴修竹知道了她的身份便應當也聽說過她的婚事。
那剛剛他們一同瞧見的……
真是好大一樁醜聞。
“是夫人尋二小姐呢,說今日趙公子也來了,讓小姐去見見說會兒話。”
“對了,我聽夫人說趙公子要去後花園逛逛,小姐剛剛從那個方向過來時可曾碰到過了?”
這話一出,春菊都沒敢再往下問,因為面前的兩個人臉色一個賽一個得難看。
戚瑾下意識朝裴修竹的方向看去,正撞入裴修竹眼中。
裴修竹眼神在她跑松的發帶上掃過,頓了幾秒,移開了視線。
戚瑾發現他神色也有幾分不自然,便知道他剛剛應當是聽見了不少。
也是,他哥哥頭上那頂綠帽子不比自己小,他身為裴景珩的弟弟定然也會惱怒。
隻是……
自己怎麼瞧着他看自己的眼神中帶着幾分難辨的幸災樂禍呢?
難不成是自己看錯了?
“咳,”戚瑾率先收斂好了神情,對春菊說道,“沒看到,後花園又大,其中小徑錯綜複雜,許是正巧錯過了。”
裴修竹看着戚瑾面色如常,一本正經得扯着謊,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唇角微勾出一絲幅度。
這小娘子……
還真是個糊弄人的好苗子。
說得跟真的一樣。
“你……去跟大夫人說我已經知道了,待會兒會去找趙公子的。”
“那小姐你……”
“我跟裴公子還有幾句話要說。”
春菊狐疑得打量了一眼裴修竹,看他與自家小姐也不像是熟悉到能随意聊天的程度,不過裴家的為人她還是不懷疑的,所以行過禮轉身離開去複命了。
見她走了,戚瑾這才轉過身來正色道,“剛剛在後花園看到的事情還請裴公子暫時不要宣揚。”
“為何?”裴修竹握扇子的手一頓。
雖然已經猜到了戚瑾尋個借口把丫鬟打發走是要同他說剛剛的事,但他确實沒料到她竟然會提出這樣的請求。
尋常女子碰到這種臨近婚前丈夫心有所屬的事情不都是要一哭二鬧三上吊嗎,怎放在她身上就這般冷靜?
更别說跟自己未婚夫糾纏在一起的是自己的姐姐,豈不更應該是雙重打擊?
她自己守口如瓶便也罷了,竟然還要自己不要說出去——
她是因為愛那男人愛得昏了頭?舍不得讓他名聲受損?
還是因為對那男人沒有一點兒在乎?因為不在乎所以才不在意?
戚瑾依然是一臉淡定,“這件事說出去畢竟是于女子的名聲有礙,裴公子或許不知,雖然我與姐姐的婚事已經定下,但閣内還有個未出嫁的妹妹,這件醜事要是被他人知曉,隻怕旁人都會道是戚府的家教不嚴,那日後妹妹就難以說樁好婚事了……”
這話倒是不假,府内女子向來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一個女兒出了醜事除了丢人也會讓府内名聲受損,要是這件事真被宣揚出去了……
那戚璟和大哥的婚事定然是不作數了,面前這位戚瑾和那趙公子的婚事大約也要告吹,雖然他此前便聽說過這位二小姐在府内極不受寵,可戚家畢竟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定然不會白白忍下這口惡氣。
上面兩個姐姐的婚事這樣波折,若有個妹妹确實是别想找個好人家了。
不過這應該不是這位戚二小姐要忍氣吞聲的主要原因——
因為她在撒謊。
戚瑾這會兒的神情與剛剛朝着侍女撒謊時一般無二,裴修竹的視線從她絞緊帕子的手上一掃而過,下了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