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剛在想什麼呢?就算戚家能同意戚璟和戚瑾一同嫁給他,就戚璟這個脾氣婚後還不得磋磨死戚瑾,到時候後宅雞飛狗跳的,他哪裡能招架得住?
那邊說他往在宅子裡的外室如何了,隻怕婚後出去喝個花酒都難得清靜。
于是趙麟堅定地往前邁了一步,“是的,戚大人,戚夫人,我已經考慮好了,今日我與戚瑾的婚事非退不可。”
戚時姚輕歎一口氣,知道這事已經難以轉圜,讓旁邊一名小厮将趙麟帶來的和離書送到戚瑾面前,又讓另一名小厮去取按手印用的印泥。
“既然如此,那等戚瑾按好手印,你們二人便解除婚約吧。”戚時姚一拂衣袖,下了定論。
将和離書拿到手裡的戚瑾剛剛還隻是裝模作樣,這會兒竟真有些想哭的沖動。
她不必嫁入趙府了!她是自由身了!
上輩子她察覺趙麟不是良人時還是太魯莽,為了能讓自己不出嫁又是絕食又是哭鬧,最後被戚時姚找了些下人看管起來,要将她禁足直至出嫁那日。
還好春菊機靈,趁着有次外出采購的時候,去醫館拿了些迷魂藥,她們二人聯手将那些家仆都迷倒了,戚瑾也趁機跑了出去。
等戚時姚和王箐收到消息趕去趙家的時候,戚瑾已經在趙府上叉着腰罵了半個多時辰,剛從趙麟的祖宗十八代罵到趙麟的上一代,還沒來得及開罵趙麟,戚時姚帶來的侍女便将她的嘴捂住了,她也隻能作罷。
最後這門婚事是退了,可戚瑾的名聲也壞了,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戚家的二小姐是個潑婦,跑得披頭散發如惡鬼一般将夫家大鬧了一通。
“男人嘛,誰的身邊會隻有一個女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好了嘛,何必要鬧到這樣難堪的地步?”
“就是說啊,這得虧還是在婚前呢,這若是等婚後嫁了進去得将夫家鬧出人命來不成?”
……
那段時間戚瑾走到哪兒都能聽到街頭婦人的指指點點,後面又出了戚璟與裴景珩退婚嫁給趙麟的事,大家就更有得笑話可看了。
那個時候的戚家子女真是人人喊打,連媒婆從戚家大門口經過都要繞路,戚笛更是不敢出門,日日被王箐拘在府中,說是讓她暫時避避風頭。
戚笛都是如此,她的婚事就更是沒了指望,一直到二十八九都沒人敢再上門求娶,她也隻能一直待在戚府。
隻是經過了大鬧趙府導緻退婚的事,戚時姚又怎會讓她好過?之後在府上的這些年她與娘的日子過得更難了,府上将她們二人的開支一度剔除,所有的衣食住行都要戚瑾和娘自己想辦法。
于是戚瑾隻能去抄抄字畫,賣些針線玩意兒來維持她們二人的日常生活。
再後來……
再後來這樣艱難卻還算安穩的日子都過不成了,隻因有一次家宴的時候,趙麟喝了兩盞酒便醉得有些不知東南西北、天高地厚了,竟當着戚府全家人的面說要納她為妾!!
看着戚璟嫉恨的表情和王箐眼神裡明顯的不悅,戚瑾渾身的汗毛都忍不住豎了起來。
果然不出兩旬,她就莫名其妙誤喝了毒藥而一命嗚呼了。
上一世她的人生算是被這夫妻二人毀盡了,重來一世她也想清楚了,她要主動退婚實在是太難,不如想辦法讓趙麟來開這個口。
不出她所料,知道她無法傳宗接代的趙麟果然容不下她。
如今她隻要待來年重新擇個老實厚道的夫君嫁了,不要好樣貌好家世,隻需府中規矩不嚴,夫君不算苛責,能讓她去幹些自己的事,她便算是徹底逃開戚府了!
上一世母親點燈熬油做些編織零工養活她們,險些将自己的眼睛都熬壞了,她卻連燈油都無法多買一些,每次都隻能摳摳搜搜的用。
生病沒錢買藥,吃飯隻能撿些集市上沒人要的爛菜葉子,寒冬臘月連炭都沒的燒……這種日子戚瑾也過夠了!
這一世什麼都不一樣了,她有了一個好的開始,等日後嫁出戚府,她就想法子做些小生意,她要賺多多的錢,給娘買大房子,将娘接出戚府同她一起享福!
戚瑾拿帕子假裝擦擦自己的眼淚,看起來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實際上若是不強行控制住自己,戚瑾簡直都要笑出聲來!
身後傳來匆匆忙忙的腳步聲,戚瑾還以為是那前去取印泥的小厮回來了,眼中笑意更盛。
誰知那腳步聲并未在她面前停留,而是朝着戚時姚的方向去了。
“老爺,裴家來人了,如今就在前廳裡坐着呢。”
“什麼?”戚時姚連忙站了起來,王箐也連忙迎了上去。
“裴府的小厮可有說是什麼事?”
“說、說是關于裴家長子的事,聽說是裴世子受傷了呢……”
戚瑾猛地擡頭。
啪——
王箐手裡的佛珠一個手滑滾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在鴉雀無聲的房間内尤顯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