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珩不知戚瑾為何深夜前來,不過此時他屋内還燃着蠟燭,顯然也不能說謊,說自己已然睡下。
“在呢,進來吧……嫂嫂。”
這聲嫂嫂叫起來委實有些别扭,裴景珩想道。
戚瑾推門而入,見裴景珩隻着了一身白色的中衣,頓了一下,随後才款步上前。
“有些晚了,倒是打擾到弟弟了……”
“沒事,嫂嫂前來可是有什麼事?”裴景珩邊說着邊整理着手裡的公文。
他猜測着,戚瑾可能是擔心這次下毒的事跟自己的家裡人有關,所以先來懇請自己照拂一下。
隻是可惜,這事她要是找自己,可就是找錯了人,若是去求裴修竹還差不多。
刑部的事他可說不上話。
不過裴景珩顯然是猜錯了,因為戚瑾從懷中掏出了一把蠟燭。
戚瑾走向桌前,站在裴景珩右側,将蠟燭立于桌上燭台裡點燃,屋内的光頓時變得明亮了一些。
“是你哥哥說你今夜可能會勞累,擔心你屋内蠟燭不夠,讓我給你拿兩支過來。”
戚瑾用衣袖在蠟燭旁輕輕揮舞兩下,讓蠟燭燃得更旺了些,随後便朝向裴景珩笑着囑咐道。
“也别看得太晚,當心熬壞了眼睛。”
“嫂嫂說得是。”裴景珩略微颔首,表明自己記下了。
“我也沒什麼别的事了,那我就先走了。”說罷戚瑾笑着出了門。
**
隻是剛關上門,轉過身來之後,戚瑾臉上的笑意便蕩然無存了。
春菊正守在門外,看她出來了,連忙迎了上去,“小姐要是想送什麼東西,叫我來送一趟便是,何必還要自己大半夜的親自跑過來?”
戚瑾勉強笑着搖搖頭,嘴上隻是說道,“夜已經深了,我們先回去吧。”
實則戚瑾心裡早已是震驚不已。
早在今天晚上,裴景珩……不,或許說是裴修竹靠近她時,将她抱在懷裡時,她便睜大了雙眸。
因為她在裴修竹身上聞到了久違的那種香氣,摻着些許清酒香,跟自己印象中的一模一樣,她是絕對不會辨認錯的。
起先她也隻是确定了自己原先對于兩個人互換身份的猜測,但她又想起上一次時自己檢查過裴景珩的臉上并無紅痣。
也就是說那時身上并無香氣的裴景珩是真的裴景珩。
那如今自己身旁的便隻可能是裴修竹了。
為了進一步驗證自己的想法,戚瑾這才選擇在此時親自過來,借着送蠟燭的緣由湊近裴景珩,果然他身上沒有旁的香氣,隻有書卷和筆墨的香氣,混合着一絲絲屋内燃着的熏香。
由此,戚瑾幾乎已經百分百确認自己的猜測是正确的。
且二人并不是瞞得天衣無縫,之前的種種蛛絲馬迹也都能串聯起來。
就是若是此事是真,那隻怕裴景珩的腿傷也是假的……
戚瑾默默想道。
還是回頭找個機會詐一詐裴修竹才是。
**
戚瑾這邊不安甯,府上另一頭便更是不甯靜。
戚璟此時正坐在燈下走神,原本這些時日因為有孕便消瘦了不少,此時被昏暗的燈光一照,有半邊臉都隐藏在黑暗中,便更顯得瘆人。
正端着一盆水進來的丫鬟被她吓了一跳,好險将盆都一起扔出去。
“小姐,夜已深了,快洗漱歇息吧。”那丫鬟小心翼翼得走上前去問道。
自從戚璟嫁入府來,性子越發急躁,而且跟趙麟吵架也越來越頻繁,每次吵架過後,戚璟身邊的丫鬟就難免被遷怒,輕則被痛罵一頓,重則被打一通。
所以如今伺候着她的下人們也是愈發小心起來。
“趙麟人呢?”
“少、少爺啊……奴婢也不知啊……”
今日趙麟是全然沒有了休息的心思,這會兒正守在那妾室的榻前,威脅着大夫一定要保證母子平安呢。
隻是這話丫鬟可不敢說,隻能支支吾吾得說着自己不知情。
“呵。”
戚璟冷笑一聲,已經從丫鬟的反應裡猜到了一切。
“他怕是現在正待在那賤人那兒吧?”
戚璟用手撫摸着自己的肚子,長吐一口氣,“隻是那賤人的孩子注定是個沒福氣的,他再怎麼樣也是無濟于事了……”
戚璟話裡的狠厲讓丫鬟聽得眉間一跳,隻能将頭壓得很低。
“算了,你下去吧,守好門,今夜不許任何人進來。”
“是。”那丫鬟松了口氣,連忙起身退了出去。
她走後不到一刻鐘,外面又響起了敲門聲。
戚璟沒有應,随後門便被推開了。
“不是說了任何人都不能進來嗎?你怎麼當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