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胥舟給他金鐘罩可不是看中他,而且這金鐘罩有限制使用條件,必須得築基期修為的修士才能開啟并使用。
現在才拿給他,想必是打着讓他拿着這東西保護黎糖的心思罷了。
啧啧啧,還真是感天動地師徒情啊,不知道的還以為黎糖真是他親生的呢。
低垂着眉眼,宿白硯再次恢複往日的溫柔楚楚:“師姐,我們走吧。”
“走!”
身旁,阿律也呆呆地張了張嘴,緩慢的吐出一個字:“走……”
*
三人抄近路下了山,這是她聽柳胥舟說的,這條路隐蔽,沒有太多人來往,魔物也幾乎不會來這裡,很安全。
下了山,看着眼前呼啦呼啦流的河水,黎糖隻能說師尊聰慧,這地方别說人迹罕至了,就連土都沒一捧。
除了背後的山路,四面八方都是水。
她太入迷,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宿白硯忽的變急促的呼吸心跳,與逐漸迷離的眼。
他力氣仿佛瞬間被抽幹,說不出一句話來。
看着那片一望無際,時不時翻湧起浩瀚海浪的幽藍色海面,黎糖發出“哇”的一聲驚歎。
生活在清瀾宗十年,她居然從來沒有聽任何人說起過這個地方。
海原來是這樣的遼闊,她隻在靈網的投影上見到過。
她雙眼直直的看着那片幽藍色的大海,覺得新奇又好玩兒,兩條腿不受控制的朝着海面走去……
黎糖越看越覺得,這片海真漂亮呀,在夕陽的映射下,海面還散發着波光粼粼的閃星。
傳說中,海裡有鲛人,還有海妖,到底,是不是真的?
夕陽西下……夕陽西下……
夕陽,
西下。
不對!
黎糖猛地睜大雙眼!
他們出來時天色明明還很早……小路也沒有多遠,頂多半個時辰的功夫。
時間應該是正午,怎麼可能會看到夕陽?
她轉頭望向周圍,阿律呢?蘇白硯呢?
冷汗莫名爬上她的兩鬓……這兩個人,都哪去了?
腰間忽的一緊,巨大的力道迫使着她拼命下墜,黎糖的心跳快的要蹦出來一般!
“噗通!”
落水聲響起,黎糖不知哪來的力氣,拼命的掙紮撲騰起來!
但水面上似乎有一道看不見的屏障緊緊壓在上面,無論黎糖怎麼努力,就是浮不上去。
緊接着,一股強烈的窒息感傳來,先是口鼻,再漸漸沒入四肢百骸……
從未有過的、巨大的恐懼慢慢将她籠罩,她像一隻被圈在封閉魚缸裡的蝴蝶,不停的撲騰着翅膀,直到翅膀……
再也擡不起來。
她漸漸失去了意識。
寬闊幽暗的海面上,突然平靜到毫無波瀾。
岸上,宿白硯雙眸緊閉,臉色白的可怕,心跳越來越快,呼吸急促,在看到那幽藍色深海的那一刹那,他的身體就不自覺的發抖。
他靠着背後的土牆,想要勉強緩和氣息,然後救黎糖上來。
她不能死,她關乎着太多東西,黎糖絕不能死。
隻是……他有深海恐懼。
症狀越來越嚴重,他甚至幾乎無法再說出一句話。
隻能眼睜睜的看着黎糖面無表情的一步一步自己朝着海水前進,最終沒過頭頂,即将再也消失不見。
宿白硯眼底逐漸泛起一股濃重的烏黑,手中的黑霧凝結,不斷翻滾,幾乎化為實質。
他一點一點站起來,強忍着對逐漸逼近的大海的恐懼,顫抖着手撕下一條裙擺,蒙上雙眼。
忽然,海水裡的黎糖劇烈的掙紮起來!雙手拼命撲騰着要逃離這裡,隻是雙眼還緊緊閉着,哪怕識破了這裡的幻術,也依舊沒有徹底清醒過來。
宿白硯松了一口氣,聽着水花噗通的聲響鬼魅一般閃去——
在黎糖馬上要被徹底吞噬之前,死死的握住了她的手。
代價是,兩人一同被深海包裹,吸了進去。
台階上。
阿律目光空洞,身體僵硬,卻沒有像黎糖一樣一步步邁進深海巨口。
反而雙目平靜。
可仔細一看,她的一雙瞳孔具被詭異的黑色血絲填滿,她緩緩歪了歪頭,口中不知說着什麼,含糊不清。
但隻要有人耐心多聽幾遍,便能清晰發現,她說的是——
“還回來……還給我,把,糖糖,還給,我。”
手中不知何時凝結出一股濃烈的紅色霧氣,霧氣逐漸轉化為斧頭的形狀,被她牢牢握在掌心。
“給我。”
“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