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立冬餃子,賀初月簡單套了件長款羽絨服就在門口玩手機。
點開微信,看到肖知言七點發了一份文件,還問她醒沒醒,沒來得及回複,戴聞春便從衛生間出來,見賀初月穿成這樣忙不疊把她推進衣帽間。
“邋裡邋遢的,沒個精氣神。”
賀初月不情願但無力反抗,重新換了身短款羽絨服配修身米色内搭和闊腿褲才出了門。
她的車今天限号,兩人打車往商場去。
路上賀初月顧着昨天顧茜茜的熱搜也沒注意戴聞春上揚的唇角,直到到達付款,她才發現兩人來的并不是超市。
“司機是不是送錯了?”
賀初月正要點開訂單卻被戴聞春攔住。
“算了算了,現在做什麼都不容易,别找人家麻煩了,這裡離超市也沒多遠,咱們走着去吧。”
賀初月終于發現絲不對勁,“小姨,您今天好奇怪。”
戴聞春不承認,挽着她的手臂就朝着不遠處的咖啡廳走,“走吧。”
“等等。”
賀初月停在原地,複盤今天的事。
原本戴聞春和秦泰兩位老師的工作足以支撐一家三口的開銷,可表弟一歲那年發燒送至醫院稍遲,落下換季就生病的病根,十歲前中藥不停。
再加上賀初月的到來,姥爺的去世,兩人的積蓄所剩不多。戴聞春也為了照顧兩個孩子隻能辭去老師的工作,在家裡開設補習班。
辛苦慣了,人也變得節儉。哪怕後來賀初月把自己的工資一半都送到家裡,還是改不了戴聞春節儉的習慣,一點缺斤少兩的事都要讨個明白。而今天,戴聞春不僅提議打車,還縱容司機在離超市将近兩公裡的地方便結束訂單,實在反常。
賀初月看向最近的咖啡廳,朝戴聞春确認:“小姨,您的目的地不是超市,是對面的咖啡廳。咖啡廳有人在等您,對不對?”
戴聞春的神色說明一切,賀初月了然,“或者說,裡面在等的人是我。”
戴聞春也不瞞了:“就是見個面,妞妞,這個人八字和你的真的很合,真的!聽話,去見一面吧。”
賀初月抄着口袋的手被戴聞春輕輕晃着,她站在喧鬧的路邊,說不清此刻的煩躁從何而來。
煩小姨對她的關心?還是小姨替她謀劃未來?或者是怪小姨把她六歲時,和尚算她命裡有劫的話信以為真?
賀初月不想這麼想,可她此刻的真實感受就在告訴她,她的煩躁來自于此,她就是個不懂感恩、不識好歹的個白眼狼。
任由冷風放肆吹過,感覺全身已經凍到麻木,沒有反應。
想起不久前做出的決定,賀初月一時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慶幸自己未雨綢缪,因為這個孩子的到來讓她有了徹底擺脫相親的麻煩?
随着一聲巨大的鳴笛,賀初月看向前面堵住的路口,慢慢收回視線。她呼出口氣,忽然對合作夥伴有了分歉意。
她可能......在沒有和同伴商量的情況下,先向第三方公開兩位口頭協議、未闆上釘釘的結果。
不知是不是有破罐子破摔的緣故在,賀初月迎着風,說出她這麼多年最不計後果的話。
“小姨,其實我有男朋友了。”
-
“阿嚏——”
巴洛克風格的軟墊長椅傳來一聲響,随着棋子落在棋盤的清脆,肖知言對面的男人開口。
“着涼了?”
執子落盤,肖知言搖頭。
“我都聽到你打噴嚏了。”男人不依不饒。
肖知言視線落在他面上,那張和自己有七八分像的臉,提醒:“該你了。”
肖聞祁搖頭,落下一子,歎道:“你說你話這麼少,怎麼給學生們上課?媽囑咐我多逗逗你,結果你呢?想讓你多說點話都這麼難,更别提讓你多笑笑,真是愁死。”
黑子緊随其後,勝負已分,肖聞祁後靠在椅,“你又赢了。”
司空見慣。
似乎和肖聞祁下棋,肖知言赢已是常态。對勝利者來說,并不會增加多少喜悅。
他表情淡淡的,收好黑白棋子,回答他上個問題。
“我的課也很少。”
當甩手掌櫃的肖聞祁:......
“婚禮也結束了,爸媽這次沒打算多待,我估計他們新年可能在加州,又或者新西蘭。”肖聞祁湊近,睨着落地窗後的人,小聲,“别怪哥哥沒提醒你,最近你得小心着點。”
“嗯?”
“亘古不變的催婚問題呗。我感覺媽被她親家帶壞了,兩個人前天還叫了北城五六家有名的紅娘到家裡來。”
“哦。”
“哦?”肖聞祁對肖知言的态度十分不滿,“今年是媽忙着我的婚禮忘了張羅你的事,等着吧,馬上就該你了。”
“不麻煩媽。”
肖聞祁聞到一絲貓膩。
“有情況了?”
“你猜。”
肖知言露出在賀初月家門口的微笑。
肖聞祁嫌棄:“......真滲人,你能不能好好笑。”
後者唇角果然僵硬,滿是認真:“真的嗎?不好看?”
在某人渴望答案的目光裡,肖聞祁故意拉長前奏。
“非常難看且吓人。”
“......”
見弟弟在意起自己的表情管理,肖聞祁真切确定他是真有情況,且本人很上心。頓時來了興緻:“怎麼認識的?你們學校的?”
“不是。”
他慢吞吞的,指腹摩擦着手腕,一頓,低頭。
賀初月的這裡戴着根紅繩,紅繩上串着隻小巧的金葫蘆,握着會硌手。
他的手掌移開,白皙的皮膚會印着粉紅的圓形印記。
她的家裡似乎也擺着許多葫蘆挂件。
她很喜歡葫蘆?
天際的灰色雲層不知在何時已經散去,溫暖的光帶着屬于冬的寒涼落在後花園的亭頂,在精緻的皮鞋旁留下勾人的陰影。
肖知言站起身嘗試着牽動唇角,奈何又怕露出滲人的笑,無辜收起表情,有些挫敗。
“是最近才認識的。”
-
清脆的鈴铛随着門被推開發出聲響,厚重咖啡香蔓延進鼻腔,賀初月被嗆地一咳,倏地松開推門的手跑到側面,蹲下嘔吐。
耳畔的冷風不停,賀初月感受不到寒,反而燥熱褪去清爽不少。
扶着牆慢慢直起身子,她偷偷在玻璃前尋找戴聞春的身影,終于在吧台後的小方桌看到她端着盤子坐下。
看着手機沒有回應的某人,借口出來補妝實則報信的賀初月心口涼了半截,無奈她出來的時間不能太長,又惴惴地調整呼吸朝方桌走去。
“找着演員了嗎?”
賀初月不明所以:“什麼演員?”
“你剛剛不是通風報信去了?”戴聞春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樣,揭穿,“看樣子是沒找到?那要不要我給小王打個電話讓他回來?”
小王是戴聞春今天約好的相親對象,兩人剛剛倉促見面說了情況,好在對方也是應付家裡,達成統一後才離開。
“诶——”賀初月忙攔住她的手,“人家剛走你再給叫回來不是耍人玩嘛,别打了。”
“那你打。”
“我打什麼?”
“給你男朋友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