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來峰上樹影婆娑，葉子沙沙，在這一刻格外清晰。

我看了眼自己的腳尖，再看向對面的王也，王也拎着那盞夜燈，依舊是黑色的拉鍊衛衣，夜風一吹，他很快從剛才四處張望的狀态回過神，轉過臉，一下子就跟我對上了眼。

他怔了下，似乎沒想到我這麼大刺刺地看着他，一下子就跟我對上眼神，他的視線在我青紫的臉上巡了一圈，很快挪開了視線。

“沒事兒了，我先走了。”他說了一句，态度冷淡，提燈轉身要走。

我哪能這麼輕易讓他走，他躲我這些日子，這才好不容易主動讓他出來。

要是這次談不攏，下次可就沒那麼好的時機了。

我一瘸一拐地走到他身邊，說：“謝謝你啊，要不是你出手，還真不知道怎麼樣了。”

王也腳步不減，依舊往前走，頭都不帶轉一下，隻說：“不謝，誰讓我人好呢。”

這話……

我跟在他身側，揣着小手，打着商量：“王道長，咱們聊聊呗？要不順道吃個飯就當感謝今晚的事情再談一談……”

在我不停地說的時候，突然，王也停了下腳步，偏頭，看我，月光下笑容清淺，意味不明地說着：“不需要感謝吧，其實就算沒有我，你本身也打得過吧。”他濃眉微揚，一眼看透了本質，視線在我慘兮兮的臉上，“你哪有這麼容易被打趴，還被打得這麼慘。”

果然，還是被發現了。

雖然我知道這種詭計不算太高明，王也這智商稍微認真想就會看透，可沒想到他竟然一眼就看透了，确實不愧是八奇技的持有者，看來之前的确是他不認真才會容留我在他身邊胡鬧那麼久。

“就算是這樣，我也隻是希望借此機會跟你談一談而已。”我乘勝追擊，“你這些日子都沒給我機會談一下，我也隻好出此下策。”

我趕緊一瘸一拐地加速沖到他面前，攔住了他前進的方向，真誠地看着他。

王也望着我，張嘴想說什麼，但夜燈照着我的燈，張了張嘴又沒說。

看來這次被打臉還是有效果的，這不，賣慘都賣到點上了，最起碼王也看見我這張青紫的臉也不好說重話，這頓揍挨得還是有點值得。

“我知道你對我有所顧忌，經過這些天我也想清楚了。你懷疑我是對的，不想跟我同路也是因為我有前科。那不如就這樣說開吧？我真的需要跟你一路，但不會妨礙你任何事情，事情也跟我之前跟你說的那樣，我需要找到段明，首先需要找到師父，那麼師父最有可能找你，我隻需要待在你身邊……”

王也靜靜地聽我說完，半晌，卻說了一句。

“你還是沒說實話。”

我一怔，望着他。

什麼意思……

“或者說你所說的不全是實話，至少是還摻雜一些别的謊話。”他冷靜地拆穿我，“你還是想糊弄我，對吧？”

我微訝，見鬼的，全被他說中了。

他望着我，見到我的反應，唇角勾了下，明顯沒有笑意，一手插在兜裡，一手提着夜燈，月光灑在他黑色的外套上瞬間被吸收，沒有任何溫度，他也不再像北京和碧遊村時那般吊兒郎當的輕松悠哉，當初那種随便别人怎麼折騰的不放心上的狀态已經不見。

他微垂頭看我，鬓邊的碎發落下，目光帶着前所未有的冷靜。

“你是很聰明，混江湖或許我沒你在行，可我也不傻啊。”他插着兜微仰頭，清風徐來，八卦萬物盡在奇門之中的從容，“是，我人是特好，善良淳樸道德高尚古道心腸，可我不賤啊。”

“我為什麼要留一個對我語焉不詳的人在身邊？姑且不論你之前為什麼要跟着我的事情，今晚你故意打輸了架引我出來，讓我猜估計你也是故意打這場架的吧，不然術門的人不會這麼輕易動手。那麼我憑什麼相信你呢？”

他步步緊逼，以前所未有的壓迫感向我襲來，盯着我。

“我為什麼要相信對我不能坦白的人呢？”

我沉默。

我的确存了心思要找個機會跟王也聊聊，但是王也不想跟我談，我意識到有人跟着王也身邊，這才将計就計。我料想王也絕對不會見到我被打趴後旁觀，畢竟他為人還是相當正直善良的，我為的就是這個機會跟他談一談。

順便再賣個慘，讓自己看起來可憐兮兮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