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銀子遞了過去,抱着阿泥和一大包藥回了鋪子,心裡默默算起了賬:鋪子一個月大概淨賺五兩銀子,這五兩銀子裡有我的筆墨紙硯,阿泥的零花和俸祿,柳公子要求的各種各樣除蟲的藥以及稀奇古怪的水。這還不算路上的盤纏,四季換洗衣物,每日飯錢和畫皮要采購的藥材。我買阿泥的時候,花了二十兩,如今它債沒有還清,身價又往上翻了一翻。
窮到發慌的時候,我甚至一度想過,其實阿泥是我師傅派下來幫我曆練的,隻要化去眼前劫數,就能看見它的真身——一隻隻進不出招财聚寶的貔貅。
這是遙不可及的幻想。
回去後,原本的爐竈不适合熬藥,我就在院子裡支起一個小鍋,柳公子借口不忍同類相殺,柳枝縮在一起不願意幫我熬藥。我隻好自己動手,不知道那醫師開的什麼藥,回回煙熏火燎催人淚下,熬出黃褐色的藥湯後過濾出來,等放涼了給阿泥喝。
阿泥對燒鵝都沒有興趣,自然也不會喝這種東西,被我掰着嘴灌了五回。
灌完第六回的時候,它趴柳公子腳下吐了。
柳公子在院子裡撕心裂肺地嚎,樹枝子亂甩,我遠遠看了一眼,好像看見它吐出一塊不明形狀的肉。
“亂吃什麼了?”我用根樹杈扒拉着那塊肉。
“吃了隻□□而已,嘔~城外邊有成精的□□和鳥打架,我在草裡蹲着,隻咬下來那□□一條腿。嘔~”
它又吐了。
柳公子本來就聽不了□□蟋蟀壁虎蚯蚓之類的話,一聽這話,險些厥過去,虧得它是草木成精,不然早跑了。
“那老先生開的藥看來是誤打誤撞”我道,“不過吐出來了也好。蟾蜍渾身有毒,你才修出兩尾,大概是功力不夠。”
阿泥點點頭,沒吭聲。
“你怎麼不一開始跟我說呢?”我清理柳公子腳下的時候問它。
阿泥精神好了一點,搖着尾巴道:“我吃了這麼多隻□□,誰知道就這隻不能吃。”
柳公子半晌沒動彈,估計是暈了。
阿泥接着又吃了幾天藥,繼續活蹦亂跳,柳公子用無根水仔仔細細地洗了三回澡才緩過來。鋪子裡風平浪靜,除了阿泥的賬單上多了七兩銀子的債。
狐娘娘在不久後托一隻小赤狐給我捎了口信,小赤狐從林子裡鑽出來,笑意盈盈地看着我,伸出爪子在地上寫兩個字,言簡意赅:病了。
寫完就鑽進草叢裡不見了。
那時候我在林子裡挖野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