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秋蘭拿着銀子準備下注,但看見身邊那丫頭,鬼使神差般地小聲問了句,“你說說,會是什麼?”
許明棠瞥一眼蓋得嚴實的骰盅,不假思索道:“雙數,大。”
她說得随意極了,聲音也輕,要不是馮秋蘭離得近,許明棠的聲音幾乎就要淹沒在嘈雜聲裡。
馮秋蘭狐疑地去看面前的瘦弱丫頭,不知道她這說的是真的還是随口說的。
她不光左耳聽着許明棠說話,右耳也在聽别人分析,很多人都覺得是雙小數,馮秋蘭一咬牙,拿了一半碎銀子下在了雙大數的格子裡,雙壓,倍數翻番。
“三三六,雙數,大!”
“诶?!神了!”馮秋蘭看着骰子眼睛瞪得滾圓,“真是神了!”
拿到了銀子馮秋蘭轉頭還欲問時,身邊已沒了剛才那瘦弱丫頭的身影,馮秋蘭愣了一下,環顧四周,人來人往,那丫頭竟一點蹤迹也無了。
難道是祖宗在天之靈保佑?
馮秋蘭想過見好就收,但是骰子聲響在耳邊,周圍人熱切的目光也不斷投在馮秋蘭身上,還有好些盯着她懷中的銀錢眼中豔羨不加掩飾,有人上來恭維她:“姐兒,你這也太神了吧!”
“是啊,姐兒,你也太厲害了,我下一局就跟着你投了!”
“我也是我也是!”
面對那些目光,馮秋蘭得意極了,陷入膨脹之中馮秋蘭沒注意莊家的目光和人群中幾人的隐晦對視,她無所察覺地抓着銀錢開始了下一局的賭寶。
……
“我和我哥要收攤了,你姐姐去哪了,怎麼還不回來?”柳玉姝望着一旁的許梨道。
許梨面無表情地握着在冷風中已經涼透的燒餅不說話。
“你怎麼不說話啊,你——”
柳白餘一隻手按住柳玉姝,道:“玉姝,沒事,我們再等等,還有幾個胚子沒賣!”
“沒賣那不是咱們晚上吃的嗎……”柳玉姝在柳白餘的注視下聲音越來越小,揚着下巴去台階那坐着默字去了。
泥爐裡的炭火逐漸微弱,天也越來越黑沉,許梨站在陰影下一聲不吭。柳玉姝百無聊賴地站起身活動手腳,忽聽身旁有人道:“小梨,等久了吧!”
這一聲仿若一道開關,許梨擡頭看向來人,轉而又像是生她氣也沒理人。
許明棠手裡拿着一串紅彤彤的糖葫蘆塞到許梨手中,“我看見有賣糖葫蘆的,你應該喜歡吃。”
許梨握着糖葫蘆也沒見喜色,蹙眉生硬道:“這是小孩子吃的東西!我不愛吃!”
“噗嗤!”許明棠揉了揉許梨的腦袋,“你不就是小孩嗎!”她一面說着一面去向柳白餘兄妹道謝,“多謝兩位照看我家妹妹!”
她說着話把手中另一串糖葫蘆遞過去,“路上買的零嘴,就當吃個趣!”
柳白餘連連推拒:“不必如此客氣,我們本就在擺攤,不算什麼事!”
糖葫蘆雖然走街串巷地賣着,這一串的價格不便宜,糖是稀罕物,尋常人家逢年過節才能咬牙買上半斤幾兩的糖打打牙祭,柳白餘自是不會接,可許明棠不是假客氣。
許明棠把柳白餘推拒的手腕攥住,一根糖葫蘆塞進了他的手裡,“哥兒可别推拒了,天色不早,我要帶我妹妹回去了,咱們下次見!”
說罷不等柳白餘反應,她拿起裝着米糧和雞蛋的筐拉着許梨走遠了。
柳白餘站在原地望着手裡的糖葫蘆愣了半晌,轉而把糖葫蘆遞給柳玉姝,“下次見着她們姐妹買燒餅,就别收錢了。”
就算哥哥不說,柳玉姝也知道,原本晚回家的怨氣也被一根糖葫蘆給消解了,五文錢一根呢,就算他們賣燒餅賺得比尋常活計多一些,也極少買這種零嘴吃食。
初冬的夜裡,糖殼清脆的聲音嘎吱作響,柳玉姝把紅紅的山楂果遞到柳白餘唇邊道:“哥,你也吃一個,可甜啦!”
“我不愛吃甜的,你吃吧……”
“快吃快吃,舉得手都酸了!”
兄妹倆分着一根糖葫蘆推着泥爐漸漸遠去……
……
許明棠牽着許梨走了會兒,一瞥眼就見許梨手上一串六個的糖山楂隻剩下兩個,瞪大眼睛道:“小梨,你不是說你不愛吃嗎?!”
“唔,唔唔!唔唔唔!”許梨嘴裡嚼着山楂口齒不清,許明棠抓住許梨的手,張口就往糖葫蘆面前湊,“不行,高低我也要吃一個!”
許梨鼓着臉舉着手不讓許明棠吃,可她哪敵得過許明棠的氣力,咽下嘴裡的糖山楂氣哼哼道:“你都多大了!羞不羞!”
話音落下,她自己先頓了一下,借着夜色去窺許明棠的臉,卻不料讓許明棠抓着空,許明棠咬上一顆山楂果子,“什麼多大,我才十八歲!”
見許明棠似乎無所察覺,許梨心虛地把最後一顆果子咬進嘴裡,小聲嘟囔:“比我大的都很大!”
許明棠被山楂酸了一下,皺着臉反駁:“歪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