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明棠抛了抛手裡的碎銀子道:“是嗎,那看看明天我能不能把炭賣出去吧!”
……
這頭馮秋蘭帶着炭回到趙宅,沒貿然去拿給府中管事看,先帶到廚房裡燒了一根,想看看成色。
這炭外觀絕對不差,但要想給府上換炭,這種事她可沒有決定權,再說了,萬一買回來炭燒着要是哪裡不好,她決計要丢了差事的。
可是一想到她在賭坊欠的債,心裡更是焦灼,這件事要是被捅出去了,她也肯定保不住差事,在趙家當下人,出去都是個上等人,像趙家這麼體面的好差事難找!
眼下隻有那個丫頭能救她!
“喲,秋蘭,你這是哪來的炭?火力旺呢!”後廚的管事瞧見盆裡的炭,有些驚喜地誇贊。
杜若管後廚,府中經手的炭她也親自燒過不少,馮秋蘭盆裡的這炭,通體烏黑,泛着光澤,燃起來無煙,站着兩步遠都能感受到溫度,是好炭。
“杜娘,你說這炭比起府中之前的炭如何?”馮秋蘭問道。
“瞧着要好一些,這是今年府中要進的炭?”
“嗯,我打算去問問趙管事!”馮秋蘭含糊應聲,不過得了廚房管事的認同,馮秋蘭對等下去找趙管事心中底氣也更足了一點。
和廚房杜管事不同,趙管事是趙主母的親戚,統管全府吃用,這兩日正是要忙着籌備冬日用品。
趙管事平日瞧着就威嚴得很,馮秋蘭還因為偷懶被她罰過月銀,所以一和她說話就犯怵,此刻為了銀子,也是沒辦法,一咬牙,端着炭盆去後院找趙管事了。
……
許明棠賣完炭就往醫館去,不光要去看看她的二兩銀子,她身上的膏藥也要換。
她一進醫館,環視一圈,和醫館裡一個青衫男子撞上視線,卻見他立刻面露嫌惡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本來許明棠還沒認出他來,聽見這聲音,差點樂得出聲,這不是二兩銀子嗎,換了身衣服,頭發梳齊整了倒也人模狗樣,就是這脾氣,啧!還是當初她太心軟。
“我來讨債啊!這是你對債主的态度嗎?”許明棠道。
賀雲景怔然,“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醫館裡有藥徒走上前來解釋道:“哥兒,那日是這位姑娘送你來醫館的,還出了二兩銀子的醫藥費。”
“什、什麼?”賀雲景沒料到,那日不管他死活,隻顧着朝李貴讨要醫藥費的女人竟然會出手救他。
“行了,别裝傻,人證我也有,來,簽一下欠條,按一下手印,做好給我打工還債的準備吧。”
許明棠拿出早就準備好寫在舊布上的欠條,要賀雲景簽字按手印。
賀雲景拿着筆,手指顫抖,病氣未消的臉上還能瞧出幾分俊朗姿色。
一旁有看見的拿藥病患看見了忍不住開口道:“姐兒,人家男子孤苦無依還受着傷,也不容易……”
許明棠挑眉道:“我也不容易,那不然你幫他出這二兩銀子?”
此話一出,立時便沒人說話了,二兩銀子,誰沒事當這個冤大頭。
賀雲景恨恨一抿唇,硬聲道:“我會還你的!”
“别口頭上說,先把字簽了,手印按了,在做諸位都是我的人證。”許明棠分外無情。
賀雲景拳頭一緊,悶頭在上面寫了名字,按了手印。
“叫雲川啊……”許明棠望着名字,名字起得倒是不錯。
見他們商議好,有大夫上前來問道:“姐兒,你是今日要帶他走嗎?診金還餘了百文左右。”
許明棠擺擺手:“那讓他在這再住兩天吧,看着還病歪歪的,别帶回去就死了。”
“哎喲!”
這晦氣話讓周遭的人禁不住呸呸幾聲,心裡暗暗道着:藥王勿怪!
賀雲景低頭沒說話,他醒來後就不安,他就說怎麼這小鎮醫館竟如此心善救他,原是那女子花了銀錢救的,見她還願意把自己留在醫館,賀雲景稍微松了口氣。
不做聲地觀察那女子,雖說她說話刻薄了些,可為人應當是不壞的,至少願意花二兩銀子救他,而且,她還有個妹妹,應當……應當是個好人吧。
許明棠換完藥,沒急着走,在醫館找大夫開了些另外的藥材。
許梨看得分明,都是些有異香的草藥。
從醫館拿了藥離開,許明棠瞧見街口賣燒餅的柳白餘兄妹,立時走上前去。
賀雲景看着許明棠姐妹頭也不回地拿着東西離開,心裡說不上來什麼滋味,居然就這麼放心不怕他跑嗎!
但他不敢跑了,他沒有路引沒有銀錢,在李貴手裡受了折磨好不容易才脫身,他不敢再莽撞,怕又遇見張貴,王貴……
他的目光追着許明棠的背影,直到街口,見她側臉笑靥如花地對着一個賣燒餅的男子在說些什麼,似是很熟稔的樣子。
那男子……長得也不如他!憑甚對他就一副要債的刻薄嘴臉,對那男子就笑得溫和!
賀雲景心裡有些不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