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木炭落入筐中,發出清脆的金屬敲擊聲。
沒等氣氛冷凝,許明棠笑着接話:“大人,我這是上好的烏木硬炭,易燃耐燒,無煙無味,冬天炭盆裡點一個就能暖好久呢!”
趙管事昨日見了那炭,知道面前的人沒說謊,确實如此,可即便這樣,這炭的價格也實在高了些。
府中之前用的炭都是15至25文一斤,這炭卻要30文一斤,但确實也比那些十幾二十文的耐燒……趙管事有些猶豫。
馮秋蘭見狀,忍不住道:“管事,半月後二小姐要宴請好友來府中論詩呢……”
趙二小姐最重視臉面。
趙管事沒理馮秋蘭的話,她的注意力被許明棠身後的許梨吸引了去,那女孩手裡提了個竹編籠子,淺黃色的竹編内裡映着淡淡橘黃的光,此刻離得近了,還能嗅到一絲香氣,有些檀木和白芷的香。
“她手裡是什麼?”趙管事問道。
“噢,我給我妹妹做的竹爐,路上來怕她凍了手。”許明棠把竹爐拿過來給趙管事看。
“這裡面的炭和你賣的不太一樣啊。”
“這個是特制的香炭,放進竹爐裡溫度合适還能帶暖香,好用着呢,我瞧瞧,今日有沒有多帶一塊在身上。”許明棠将竹爐放在騾車上,距離趙管事不遠不近的位置,剛好能讓她瞧見,也能讓她聞到那股淡香。
她上輩子是個演員嗎?許梨面無表情地想,她早上可是親眼看見許明棠特意用帕子包了一塊香炭放在兜裡的。
“诶!找到了!來,趙管事您瞧瞧。”
“這炭你有多少?”趙管事端詳着巴掌大的香炭問道。
“這炭可不多,制起來麻煩,我們也隻是偶爾給王家送一點。”這個王家是許明棠在市集上打聽到的。
鎮上有三姓大家族,田産千頃的趙家,鋪面衆多的王家,還有當縣令的孫家。
趙管事敏銳地捕捉到許明棠話語裡的關鍵字:“王家也用你們的炭。”
許明棠笑笑道:“不是鎮上的那個王家。”
就是鎮上的王家!趙管事看到許明棠的态度,幾乎笃定,想到這,她不再猶豫,王家都用了這等炭,她們趙家要是落了下風,準要讓主母丢面子,這可不行。
“這烏木炭你能有多少?”府中換炭,便要備足至少三個月的量,若是今天換這個明天換那個,是決計不妥的。
許明棠回得分外自信:“大人要多少有多少。”
趙管事盯着許明棠的面容,眼眸微眯地問:“我明日要三百斤你也拿得出來?”
許明棠毫不遲疑:“當然拿得出來。”
許梨幾乎沒控制住面上表情,這人為什麼滿嘴瞎話還能說得這麼自然,光是一百斤炭,她都是日夜不休地燒了四五天才燒出來,三百斤怎麼可能明天拿的出來?!
不過她低着頭,沒多嘴,這不歸她管的事情。
“那這個香炭呢?也能拿這麼多出來?”趙管事懷疑地問。
許明棠搖頭:“香炭的話就給不了那麼大的量了。香炭的工藝麻煩,而且香炭的價格30文一斤可拿不到,要80文一斤。”
馮秋蘭在後面聽得咋舌,80文一斤?!這丫頭怎麼敢賣這麼貴的。
趙管事卻沒驚訝,她曾随主母去過州府,也算是見過世面的,州府那邊的香炭,做工比手上這枚粗糙些的也要七八十文一斤的價格,貴的不是炭,是其中的香,所以對比下來,這香炭不算貴。
而且,府中的主子們,有些時候出外應酬,手爐裡需得放香炭。
她沉吟片刻,道:“這車炭趙家都要了,三日後再送一百斤烏木炭來,這香炭要十斤,可拿得出來?”
成了!
許明棠眼眸微亮,面上鎮定應道:“好的大人,三日後的這個時候一定準時給您交貨!”很有幾分寵辱不驚的樣子。
趙管事更加笃定,許明棠也在給王家送炭,而且送了有一段時間!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一騾車的百斤烏木炭進了趙府,許明棠兜裡也多了三兩銀子。
待離了趙家,許梨問:“你瘋了,你三天怎麼制得出一百斤炭?”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許明棠道,在當下那個口,她不可能露出一分一毫的猶豫,機會稍縱即逝。
“那咱們現在快回去制炭?”
“等會兒。”許明棠道。
等?等什麼?
許梨正奇怪着,就聽見身後有人說話:“姐兒!姐兒!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