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聽說太和寺的大師醫術精湛,我們去試試吧。”,湯藥從他手中放下。
他執拗地看着她,期盼又祈求。
“好。”,後瀾将藥水一飲而盡。
清風拂過,帶走滿室的藥味,山外樹叢簌簌作響,晃動着撒在大地上細碎的光影。
寒山觀。
一人影蹑手蹑腳來到廚房,懷裡是鼓鼓的一大包。
确定沒人後,小不點借着沒燃盡的柴火,再添了幾把柴。
不一會兒,火勢便旺了。
他卸掉懷裡的負擔,負擔被他卷成一團利落推進火坑裡。火勢越燒越旺,直到火堆裡隻剩下餘燼他才舒出一口氣。
“哼!一生最大的敗筆總算灰飛煙滅了!”,小易生激動搓搓手,這下一顆心總算是落地了。他感覺他的好氣運又回來了!
隻不過這最大敗筆的一生才六歲,好像過于年輕。
他暗戳戳準備再去拜拜神仙,道觀應該有神仙的叭~
神仙神仙,你在哪裡?
過了一個院子,一看裡面,不得了!是元霁!
咦!元霁哥哥壞人,快走,沒看到我沒看到我!
他捂着自己的雙眼,開了一條縫,悄咪咪溜走。
對面的元霁心有所感,他還沒撂下筆就瞧見一朵矮蘑菇從眼前飄過,還能依稀聽到某人的碎碎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接着,蘑菇捂着雙眼的手開了一條縫。
他直直看過去,就見那矮蘑菇一個激靈落荒而逃。
元霁:這碎了滿地的智商,捂着雙眼到底是讓誰看不到?
唉。繼續研墨。
矮蘑菇飄出去老遠仍心有餘悸,他劫後餘生地拍着胸口,吓死了!壞人哥哥應該沒看到我!”。
餘光之中又瞧見旁邊一道門,這回要謹慎。他小心翼翼探出頭東張西望。
是阿璇姐姐!在做什麼呀,刺繡?我不要刺繡!不去不去!神仙爺爺神仙奶奶,你在哪?
小不點邁着小短腿又開始往下找。
越往深處走香火味越實,他終于捕捉到了空中的香火味。
在那裡!
神仙爺爺神仙奶奶我來啦!
一朵長了腿的大蘑菇靈巧地移到室内。
日薄西山,火燒似的雲朵點綴了整個天幕,橙紅的夕陽渲染整個京城,寒山觀也染上了幾分暖色。
“霁哥哥,明日太和寺講經,想來了悟大師回來了,我們去嗎?”,李璇搬了張小木椅,挨着元霁坐下。
元霁挑開不同品相的藥材, “去吧,”,藥材被一一分類,他笑着看李璇,“了悟師父回來了想必會停留些天,我們避開人群,後日再去”。
“好嘞。”,
突然想到了什麼,李璇幫着整理藥材的手一頓,“小生呢?怎麼一天都沒見着人?”。
元霁也停下了動作,那小家夥草草吃過午飯就溜了。呵!自尊心還挺強的。沒穿内褲那茬還過不去呢。
他起身淡淡道:“我去找找。”。
他們兩這一找就幾乎将整個寒山觀翻了個底朝天,可還是沒看見人。
“難道已經走了?”,李璇默默思索。
元霁遲疑道,“還有一個地方。”,想到他可能去了那他臉色不太好。
“止行院?”,李璇也是擔憂,“安姨那裡?”。
兩人對視,而後轉身朝着止行院走去。
安姨是元霁的母親,早幾年遭了變故,受了很大的打擊神智恍惚。這是從閻王手裡搶回的一條命,他們不敢強求什麼。好在安姨平日裡一心禮佛求神,隻是見不得生人,更遭不得刺激。
兩人衣擺卷着風火急火燎來到了止行院前。
止行院在寒山觀最深的一角,寂靜地能聽到樹葉掉落的聲音。
推開門,餘晖灑滿一地。香爐的煙袅袅升起,室内幹淨整潔。蒲團上睡着的正是翻遍了寒山寺也沒找到的小生。
素衣女子跪在神像前,一隻手被小易生握在手裡,她眼眸低垂面容安靜而祥和,目光落在那張睡顔上。
可惜開門的動靜打破了一室安詳。蒲團上的小人兒醒了,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嘟囔小着奶音。
“娘~”。
“霁兒。”。
元霁身軀猛然一震,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醒了?”。
素衣女子整理小易生的服飾,輕柔地撫拍他的背。
原來,霁兒叫的是易生。這樣的溫柔就連李璇也是第一次見,她馬上去看元霁。
一滴清淚劃過元霁的臉頰,眼裡帶着細碎的光,橫梗歲月的記憶一幕幕的在腦海中重現。
他站在原地不敢動,五年了,整整五年,他不敢奢望卻有無數次在夢中有過相同的悸動。隻是黃粱一夢終需醒,鏡花水月總是空。
“母親……”,元霁顫抖着聲,眼底的脆弱小心翼翼。他求神拜佛求醫問藥,可是都有沒有求來她一絲絲好轉。
“你是誰?”,素衣女子清冷的眼不帶絲毫溫情,是元霁熟悉的陌生。
一句話仿佛将兩個時空割裂,無情又寒冷。
時間像靜止了一樣,幾人誰都沒有動作。
這時,小易生終于從睡夢中脫困,他一眼看到立在門口的兩人。
“阿璇姐姐~”,嗯?還有,“壞人哥哥。”。
!
話才脫口他就後悔了。天呐,他剛剛說了什麼?小易生恐慌的捂住嘴,怎麼一不小心說了實話。
安姨又低頭詢問易生,“他是壞人?”,她指着元霁眼神不善。
李璇的視線在安姨與元霁之間來回打量,她欲言又止,事情怎麼是這個走向。
“不是不是!娘,他是元霁哥哥!是很好的元霁哥哥!”,才怪!易生内心腹诽,面上卻乖巧無比,甜甜地沖元霁示好。
收到這話安姨才轉移目光,她看着易生的眉眼越發溫柔慈愛。
那一聲‘娘’在元霁腦中不斷重複。“娘?”,他輕呼,又似是低聲反問。最終他收起眼底的脆弱徑直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