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楊廣斬忠良,讒臣當道,思雙親呐不由我,淚濕戰袍!”(川劇南陽關選段。)
大鑼聲如調度千軍,小鑼聲如碎雨跳珠,棗木梆子梆梆敲在那聽衆的神台上,眼珠子一轉不轉的跟着那台上衆角挪移翻騰。
台下倒也不全是聽戲的百姓,宇文嬴穿着灰袍隐沒在角落,将着幻樂樓從裡到外都打量了一遍。這樓名字雖然起的文雅也受一衆百姓歡迎,卻不是什麼商賈名流聚集之處。
“公子也聽不懂嗎?”
太子轉頭,這才發現身旁不知何時多了一位身着紫衣的姑娘,頭間穿插着藍青黃三色布條編進黝黑的辮子裡垂下來,額間一朵紅花半開,看過來時眼眸星子一般亮。
“想來姑娘不愛聽戲,倒不如出去飲一杯?”
宇文嬴不是那色令智昏之徒,無非是想要看看這是哪一個好弟弟派來的探子罷了。
丁南煙當然是故意接近宇文泓的。
自這位太子來瑾州後神醫日日閉門不出,再加上昨日他發現太子和幻樂樓的名角羅柒私下見了幾面,這位羅柒拒絕了他們的聯名提議。種種原因加起來,她打算把自己變成探子替許芩看看男人到底要做什麼。
阿煙是不能出現在瑾州,丁南又太招搖,她研究一陣捏出了一個名為雲霧的女性身份。
“在陌生男人處竟如此大膽,想來雲霧姑娘是有所依仗。” 宇文泓将人帶到一處酒樓,樓上樓下遍布他的人,這探子手無寸鐵的跟來,遞出的茶也盡數飲下。
“不是你邀我來的嗎,看公子一副君子之姿,難不成要對民女做什麼?” 丁南煙佯裝驚恐的雙手抱胸。
“說吧,你想要什麼?” 對方裝傻充愣,他便直接挑明,手指敲了木桌兩下,門内烏啦啦湧進一群侍衛。
“若是說,想入您的門下呢。” 隻見那紫衣姑娘不慌不忙的又給自己夾了塊點心,被包圍着也沒停下吃喝。
“本王門下不收女子。”
“這樣呢。”
丁南煙歎氣,放下筷子打了個響指,空氣以手指為中心産生了一道波紋,圍住她的人四散着倒了一片,除了目瞪口呆的太子。
不是男人有多厲害,而是她很有禮貌的避開了宇文嬴。
“好,那本王就收下你。” 太子變卦的非常快,也就幾秒的事。
這樣的怪物是什麼目的他都打不過,不如将人留下,說不定日後還能成為助力。
“你們倆怎麼怪怪的。” 錢璟将錢月叫到自己房間問她和二殿下發生了什麼,怎的近日宇文泓都繞着她二人,請安時也是一張繃的死緊的冷臉。
“若是得罪了二殿下,錢家怕是保不住你。” 見哥哥歎氣,錢月溫柔的拍了拍他的肩,叫人放心。
她說二殿下是好人。
獨自一人的時候,她總是想宇文泓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初見時是運籌帷幄的嚴肅男人,比她高出一截的個頭偶爾垂下來的眉眼透着溫柔,護住人的樣子卻又直白而笨拙。
錢月隻是不敢确定她感受到的一切。
“丁南,給我回來!” 裴清浔料得到自己學生坐不住,但近日裡連他的影子都抓不住,也不知日日在城中亂晃什麼。
“大人,課業我都完成了,出去逛逛不行嗎。” 丁南實在是分身乏術,不僅要去找錢家兄妹商讨新産品,還要扮演太子新收的門客,當裴大人學生的時間大幅縮短。
“不行,老實待在這。”
裴清浔說太子邀他去府上一叙,今日回來前須得把這本書讀完,不然就要打他手闆。
“宇文嬴找你去做什麼?” 跟在太子身邊幾日發現似乎他很看重裴清浔,以她淺薄的權謀敏感度察覺到二人應當是一個陣營的。
“不可直乎太子姓名。” 怎麼學了許久還是無法無天的。
丁南倒不是不尊重人家,就是這幾日天天黏在人身側發現太子雖然有意識防着她,人倒是随和,時常問她吃不吃水果,有什麼新鮮玩意兒也總是招呼她去看。
“太子今日新收了一位門徒,今日邀我過去一叙?”
“門徒?”
回過神來,丁南煙猛然意識到了什麼。
前幾日太子說讓她這幾日待在府中,到時候介紹她和一位客人認識,這個客人說的是誰不言而喻。
“回來後我會考校你,不準懈怠。” 裴大人貼心的替人關上房門。
那麼問題來了,她怎麼同時扮演雲霧和作為丁南在規定時間讀完這本書?!
“殿下,我回來了。” 在裴大人抵達前,雲霧換好太子規定的裝扮出現在太子身前,呼吸略微淩亂了一陣。
留給她的化妝時間實在是太短了,雲霧這層馬甲又絕不能被人識破。
宇文赢滿意的從上到下将人打量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