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今日大概得命絕于此的裴大人睜開眼,帶着古怪石頭面具,身着七彩羽衣的巫女講他罩在身前,僅用一隻手就将那沉重的支柱撐起。
“你...” 他不明白,巫女為何要救他一個素不相識之人。
“抓住她!” 身後的追兵卷土重來,巫女扔下柱子,也不知怎麼想的将腿軟到幾乎癱坐在地上的他也一并帶了出去。
破空聲密密麻麻的響起,裴大人的心幾乎沉進了肚子裡,被貶之路雖曆經千險,哪比的上今日之刺激。
那女人将他直接抱在身前左右閃躲,愣是沒讓他傷到一點。
“别出聲。”
二人躲在一戶人家釀酒的大桶中,将布重新平整的蓋在桶口處,巫女全身放松的靠在了桶邊。
三神巫女的身手當然沒有這麼好,好的是丁南煙。
她很好奇巫女本應該是作案之人怎麼還會被人追趕,于是說服逃脫不及的巫女互相換了個裝扮,想如同假扮羅柒那時一樣釣出身後之人。
裴大人是個意外,這個意外讓她不能冒任何風險。
“巫女娘娘為何要救在下。”
桶内擁擠,二人的雙腿不得不蜷縮着,即使這樣還是不可避免的互相觸碰到。
丁南煙不說話,因為巫女也不怎麼說話,是今日她莽撞了。
黑暗中,人的感官逐漸不依賴于視覺,嗅覺和觸覺更加敏銳起來。
盡管男人沒什麼實質性的證據,但他覺得身側這個帶着面具的女人很像阿煙,救他時那一身的功夫也是。
“阿煙。”
丁南煙面具下的臉僵硬,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麼,心中盤算着對方是不是在詐她,還是心中已經笃定就是自己。
“公子認錯人了。” 她壓着嗓子,盡可能模仿巫女那副吃過毒蘋果一般的漏風嗓音。
“姑娘的嗓子不舒服嗎?”
“打出生時就這樣了。”
長久的沉默,桶内的酒香蔓延開來,暖烘烘的格外醉人。裴清浔動了動,大半個身子都靠了過來,二人由面對着面變成了肩并着肩。
氣氛徒然暧昧了起來,不說點什麼的話,說不定一會兒他就會摘掉她的面具然後濕漉漉的吻過來。
“那位阿煙,是什麼樣的人?” 她明知故問。
“你想知道,好啊。” 身側傳來一聲嗤笑。
太黑了,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無法摸準他的态度。
“是個毀人清白的惡女。”
好了,現在态度就很明晰了,丁南煙心虛地轉頭,反駁不出任何一句。
一個合格的聽衆隻要學會傾聽就好。
“初見的時候就極盡勾引,上了當後就離開,等不到死心之後又狀似不經意的出現。” 裴清浔攥緊了拳頭,說起這件事來眼眶微微發紅。
“好壞的人啊。” 一聲悠長的歎息。
“是啊,好壞的一個人。” 眼睛似乎已經習慣了黑暗,男人緊盯着她的面具,似一頭蟄伏許久的狼。
“可是我愛她。”
手附上那張冰冷的石頭面具,雙眼對着面上黑黑的兩個洞,不知如何才能捂熱和填滿。
“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 丁南煙艱澀的開口。
“值不值得是我說了算,不是你和她說了算。”
裴大人和丁南生氣的時候多的是暴跳如雷恨鐵不成鋼,和阿煙從未生過氣。
清眸被怒氣包裹,其後袒露出來的是幾乎将人抽筋扒皮吞吃入腹的欲望。
“去找,務必要把人帶回來。” 被掃了興的太子殿下在府中等了許久,直到街上騷亂被官府徹底平息雲霧還是沒有回來複命。
侍衛垂頭,急匆匆的來又一波波的出去。
心中腹诽主子今日似乎也有點陰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