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搖頭:“不知。”
她始終低着頭,聲音輕輕的:“雲公子,跟奴婢走吧。”
“公……何清。”
雲歸還是不太習慣叫名字,他掙了掙手:“我自己去吧。”
趙何清抓着他的手緊了兩分力道,而後松開,快的好像雲歸的錯覺。
他眉心淺淺蹙着:“去罷。”
雲歸沒有注意到,跟着婢女走了。
亥末的時辰,趙夫人那裡已經點上了安神香。她倚在軟榻上,一手支着頭,覺到動靜擡眼看向雲歸。
雲歸行禮:“夫人您喚我?”
秦绾淡聲:“頭擡起來。”
雲歸擡起頭。
秦绾細細看過他的眉眼,嘴邊的笑帶了冷:“長的如此乖巧純良,竟也是個狐媚子!”
她問:“你可還記得剛來的時候同你說過什麼?”
雲歸渾身一抖,壓着顫意回:“雲歸記得。”
“那你是怎麼做的?”
秦绾冷笑:“我兒溫潤如玉,才學出衆,喜歡他的人能填滿整個相府!而你,竟敢妄想主母位不成!”
雲歸瞪大眼,搖頭:“我、我……”
他下意識就要否決。他沒有肖想過什麼主母位,那本來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内,他甚至從未想過一時半刻。
可趙公子方才的剖白,那炙熱的吻,以及現在存在感仍然很重的熱辣感……
雲歸恍然發覺,他一時竟難以開口直言那否決的話了。
秦绾見他結巴着說不上話,更是氣極:“好,好得很!我不拿你如何,你明日就出府,繼續回你的茶館做你的夥計去!”
“夫人!”
雲歸愕然擡頭。
秦绾卻下了死令:“你若是不走,我便差人送你過去。不過一個書僮,竟也敢肖想不屬于你的東西!”
“不是……”雲歸搖頭,努力鎮定下來,穩住思緒,“您、您可能是誤會了什麼,我同公子之間沒有僭越,我隻當自己是他的書僮,我記得本分,我沒有越過界。”
“望您明察,我同公子間……”雲歸抖了抖指尖,行了大禮,“隻是主仆關系。”
秦绾沉着眼看他。
她提起嘴角,女人心一眼就看出了問題。
倘若當真隻是主仆,他又何必如此挽救,不就是想繼續留在她兒子身邊嗎?
她冷笑,斥責的話在嘴邊,沒待出口,自己兒子溫和含笑的聲音就入了耳:“母親這裡,怎這般熱鬧?”
趙何清跨欄而入,他瞥過跪在地上的雲歸,目光淡然移開,落到秦绾身上:“這麼晚了,母親怎還不歇息?”
“有何事不能等明日再說,今日這麼晚了,就不必堆的這麼緊巴,待明日再議事吧。”
秦绾不吃他這套:“不必了,也沒什麼多的話要說,你在這也好,省得麻煩。”
她道:“雲歸動了私心,妄想以下犯上,相府絕不留這種動邪念的人!明日便将他送回茶館,讓他繼續做他的夥計,你要是舍不得,我便再找幾位,王家那位小侯爺你見着了吧?人家也很是不錯,送走了雲歸,你再和人家處處感情。”
“母親。”
趙何清叫重了些。
他直視着秦绾,緩聲道:“他是我的人。”
“您不能定奪他的去留。”
跪在地上的雲歸終于克制不住打顫的身子,紅了的眼瞬間落淚。
他沒再掐指尖了,手指無序的扣着衣擺,眼睛直直看着護着他的趙公子。
慌着的心安定下來,雲歸清楚的感覺到自己松了口氣。
——他在為不用離開趙公子而感到釋然和放松。
不再隻是什麼為了幫家裡翻案想要借助相府助力,再決定靠自己來試試的那一刻,雲歸留在相府最大的理由,就是趙何清。
秦绾沒想到趙何清會是這般态度。
她意外,卻又好像不是那般難以置信,甚至詭異的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她的兒子,果真是對這一個書僮動了心。
“趙滿,”她叫他的名,“你可知你在做什麼!”
趙何清平靜道:“我知。”
“為了一個書僮,你竟要這般與我相悖嗎!”
趙何清搖頭,彎唇笑了:“母親何出此言?”
他示着弱:“阿雲是您送給孩兒的,孩兒同阿雲相伴這些時日,早已成了知己好友,您此舉,倒讓孩兒有些難辦了。”
秦绾不信這話:“你敢說你對他沒有半點别的私心?”
趙何清認得很快:“不敢。”
他坦然:“孩兒心悅阿雲,沒什麼好否認的。”
“那你還……!”
“是孩兒單相思罷了,母親就算是為了孩兒,也請不要幹預孩兒的事。”
趙何清彎眼,偏頭看向雲歸:“不然孩兒想要追求心上人,還要多費些時日了。”
秦绾:“……?”
她竟沒有反應過來她的好大兒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