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暖并不是沒有牽過沈淮煦的手。在兩人有必要牽手的時候，宋知暖也會很配合地和沈淮煦牽手，起初确實有些不習慣，現在也能配合得越來越自然了。

沈淮煦微微彎起的嘴角含着笑意，一隻手懸在兩人之間，像一位王子在邀請他的公主。

山頂一陣寒風拂過，宋知暖眼睫毛輕輕顫動，心弦撥動。以往如此簡單的一個動作，此刻竟讓她感覺不自然。

出乎她自己的意料，她突然擡手将沈淮煦的手推開，像一隻兔子一樣跳了起來，往旁邊跑去，和沈淮煦拉開距離之後，她俏皮地回頭一笑：“我逗你的！看我走得多……”

“啊——”宋知暖剛才在雪中雀躍了幾步，發現其實也沒那麼難。她便一時得意忘形，本想再蹦幾下，結果一隻腳還踩在雪地裡，另一隻腳就邁了過來，兩隻腳剛好撞在一起，整個人重心失衡，直接往雪地裡撲去。

“宋知暖！”沈淮煦剛才被她的一頓操作搞得懵了一下，不過見她摔倒，還是第一時間想要上前将她扶起來。他還沒走近，宋知暖卻率先站了起來，俯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粒，說道：“我沒事我沒事！”

沈淮煦走到她面前，雙眼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見她确實沒什麼，也就稍微放心了下來，不過嘴裡仍然關心道：“真沒事吧？”

“沒有！”宋知暖擡起頭笑道，“還好這裡雪厚，軟軟的。”

沈淮煦牽過她的手，說：“早就讓你牽好我的手。”

宋知暖的手驟然被包裹進一雙更寬厚的掌心中，盡管兩人手上都戴着手套，她卻仍然能感受到不屬于她的體溫，隔着兩層針織保暖面料傳遞到她的手心裡。

她猛地用力，手就像一條泥鳅一樣從沈淮煦的掌心裡滑出來，她朝着邊上蹦跶了幾下，說道：“你小瞧我！剛才隻是一時不熟悉才會失手。”

她突然彎腰捧起一抔雪，揉成一團，向沈淮煦扔去：“你看，我還能打雪仗。”

也許因為一時緊張，她沒能很好地控制住力度和方向，雪球直直地砸向沈淮煦的臉。沈淮煦猝不及防，愣愣地站在原地，隻來得及閉上眼睛，生生地吃了宋知暖砸過來的這一球。

宋知暖微微吸了口氣，她剛才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扔沈淮煦，好像腦子有點不清醒。而且她本來是對着他的胸口，也不知道那顆雪球怎麼那麼有自己想法，竟直沖着人家的臉去。

她有點擔心沈淮煦會生氣，站在原地不敢動，擔憂地看着他。

隻見沈淮煦緩緩睜開雙眼，擡手輕輕拂了拂眉眼間的雪，臉上波瀾不驚的，也看不出他生氣不生氣。

“打雪仗是吧？”沈淮煦聲音低沉地說道，也彎腰抓起一團雪，在掌心處揉了起來，幽幽地看着宋知暖，“待會别哭。”

打雪仗，他不是沒玩過，隻是好多年不玩了。

宋知暖剛才那顆雪球，好像突然撞開了時間的大門，釋放了他身體裡屬于男孩子應有的好玩勁兒。

宋知暖沒看到沈淮煦的愠氣，不過卻分明看到了他眼底燃起的勝負欲，她像捅了馬蜂窩一樣一陣後怕，趕緊轉身，先逃為妙。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沈淮煦的雪球沖着她追來，砸在她的左肩上。

“啊！”宋知暖輕呼了一聲，戰火已經燃起，逃跑沒有用，隻能迎戰了。

她也就是前幾年去京市讀書和同學玩過打雪仗，不過終究那時候她也不是小孩子了，也沒玩過很多次。但她骨子裡也是一個愛玩愛鬧的性格，有人陪她玩，她也顧不上其它，放開地玩了起來。

别看沈淮煦平日裡紳士禮貌，真玩起來一點也不謙讓，他總是能巧妙地躲開宋知暖的攻擊，又能每一次都精準地砸中對方。當然，他的方向控制得很好，每一次都能避開宋知暖的臉和脆弱易受傷的部位。

盡管如此，宋知暖還是不能忍，不是沒砸到臉就不丢臉的。她決定要挽回自己的面子，雙手捏着兩團雪球，氣勢洶洶地朝着沈淮煦走過去。

“沈淮煦，你給我等着。”

一陣兵荒馬亂後，幾縷碎發從他的頭頂垂落，他微微喘着氣，也不慌，就站在原地，看着宋知暖笑道：“好啊，我在這裡等着。”

真的像個幼稚園小朋友一樣。

宋知暖加快腳步向沈淮煦走去，擡起手準備将手上的兩團雪球朝他扔過去。可是，她顧着把控上肢的力度和方向的調控，便又疏忽了腳下積雪的阻撓，雙腳再次被絆，兩團雪還未來得及扔出去，她整個人又要向前摔去。

沈淮煦臉上的笑容瞬間斂去，他長腿立馬向前大跨幾步，在宋知暖摔倒之前，及時伸出雙手穩穩地接住她。

宋知暖就這麼撞入沈淮煦的懷裡。

畢竟是雪地，沈淮煦接住宋知暖後，也無法維持重心，兩人隻能向後摔去。

沈淮煦後背倒在雪地裡，有厚厚的一層雪緩沖，傷害并不大。

隻是，摔下來的同時，他感覺自己的心髒顫動，像是一口大鐘被重重地撞了一下，餘音缭繞。

又像是一口平靜的深潭，驟然墜入一顆寶石，潭面漣漪不停。

此刻，兩顆心髒無比地貼近，以一種怪異的默契跳動着同樣的頻率。

宋知暖緩過神來，從沈淮煦的懷裡擡起頭來。她看見身下的沈淮煦表情平靜，卻閉着雙眼。

心頭頓時一慌，糟了，她該不會把沈淮煦壓壞了吧。

她雙手撐在他的胸前，擔憂地問道：“沈淮煦，你怎麼了？”

“咳咳……”沈淮煦這才輕咳了幾下。他剛睜開眼睛，便撞入一雙明亮的雙眸。那雙眼裡滿是擔憂，明晃晃地映着他的樣子，昭示着那雙眼睛的主人此刻所有的神思皆是因他而起。

呼吸莫名紊亂，兩人鼻間呼出的氣息，化作可見的白氣在眼前翻滾。

他的雙手還圈在宋知暖的後背上，他稍稍用力，似乎想要感受眼前的人是真真切切地待在他的懷裡。

“我沒事……”沈淮煦開口說道，聲音卻莫名低啞。

宋知暖不放心，再次确認：“真沒事？”

“嗯……”沈淮煦低低地應道，雙眼看着她白皙的臉龐。她的皮膚本身就白。在這冰天雪地，雙頰和鼻尖被凍得微微發紅，更顯皮膚的白透，“膚若凝脂”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