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兩人準備出發,宋知暖說:“我們過去響水街那邊。”
“響水街?”沈淮煦有些不解。
“嗯。”宋知暖點點頭,“我爸媽今年在那邊過年。”
雖然沈淮煦沒問,但宋知暖還是主動解釋道:“畢竟,今年之後,可能很久很久都不能再去了。”
其實,宋遠軍和陳曉雲每年過年都會回響水街的老屋打掃衛生,不過沒在那裡過年。但是他們簽了統租合同,同意将這個房子租給雲景集團統一管理運營,至少在未來15年,這個房子可能都會由雲景集團進行管理,租給其它商戶。
以後就不能說來就來了。
“你應該還沒看過我們在響水街的房子吧?放心,雖然有些舊有些小,但是我爸媽每年都會回來打掃,很幹淨的。”
沈淮煦隻是看着她笑了笑,他沒告訴她,他早就去過了。
這個老屋确實很小,占地隻有50平米左右,一樓是客廳、廚房和廁所,還有一個小小的儲物間。二樓有個小閣樓,就是他們一家人的卧室。
為了迎接過年,大門還專門刷了新漆,兩邊貼上了對聯,挂上了紅燈籠。
不知道為什麼,這些舊房子裝飾上新年的飾物,總是會比現在的商品房更有年味。
宋知暖看着被爸媽裝扮得這麼喜慶的房子,想到年後響水街的改造就要動工了,到時這些裝飾也會被撕下來,大門估計也會被拆下來,她還是忍不住一陣可惜。
陳曉雲也有些不好意思:“小煦啊,這些比較簡陋,你不要介意啊。”
“不會。”沈淮煦看着這個房子,他沒想到18年前隻是匆匆地在這裡待過一陣,可是再次走進來,竟然會帶給他這麼強烈的熟悉感。
“爸媽,你們把房子打掃得這麼幹淨,而且裝扮得這麼漂亮,很溫馨,每一個角落都是新年的味道,我很喜歡。”
宋遠軍和陳曉雲隻是笑笑,他們當然知道沈淮煦這是場面話。不過,從他的眼裡,也确實看不出嫌棄的樣子,這讓他們很欣慰。
午飯後,宋遠軍和陳曉雲被鄰居叫出去了。響水街的老街坊想到年後這裡就要開始動工改造了,因此今年也有不少人回來過年,或者隻是回來走走,找找老鄰居叙舊。
屋裡隻剩下沈淮煦和宋知暖,氣氛一下子莫名尴尬起來。
宋知暖指着天花闆問:“你想上去看看嗎?”
二樓的小閣樓他還真的沒上去過,凡是有關宋知暖的,他都有興趣。
于是,他點點頭:“好。”
這個閣樓并不高,樓梯又窄,宋知暖走在前面,沈淮煦跟在她後面。兩人腳步聲交錯,“哒哒哒”地走上閣樓。
閣樓就是一個卧室,現在臨時放了宋家夫婦的衣服和日用品。
這裡采光不好,隻有一個小窗戶。
宋知暖走到窗戶前的鬥櫃坐下,看着沈淮煦笑着說:“我們以前一家人就是一起睡在這裡,很小吧。”
像沈淮煦這樣的大少爺,應該是第一次走進這麼小的房子吧。
“小是小,但很舒服。”沈淮煦看着宋知暖說道,“幸福,并不完全靠房子的面積來衡量。”
沈淮煦知道,在半月灣那些别墅裡,有不少住着上千平米的豪宅,卻每日以淚洗臉的人。
宋知暖看着沈淮煦,他臉色嚴肅,雙眼真誠,讓她一瞬間相信了他并不是在哄她而已。
“是啊。”宋知暖眨了眨眼,望向窗戶外,“我小時候住在這裡真的挺開心的。反而是後來搬了新房子,一下子沒有了一起玩的朋友,就開始越來越不開心了。”
她剛搬走那幾年,還是會經常回來找這裡的朋友玩。可是,後來,以前的朋友認識了新朋友,她也認識了新朋友,盡管他們沒有發生什麼矛盾,昔日的情誼也還在,卻再也回不到當初一起打鬧的親密無間。
她那時候想起這件事,總是會很難過,不知道是哪裡出錯了,隻能怪罪到搬家這件事上。
直到長大了她才明白,其實整個過程沒有人做錯。感情就像兩條線,如果不能一起并行前進,任何一方隻要稍微出現了一點偏差,兩條線就會漸行漸遠。
“你們為什麼會搬?”
“說起來還挺神奇的。”宋知暖看向遠處的雙眼變得深邃,似乎變成了一條時光隧道,通向了遙遠的過去。
“我小時候在這裡撿到一個迷路的小哥哥,沒想到他竟然是有錢人家的小孩。他們家人找上門來的時候,千恩萬謝,給了我爸媽一筆錢作為感謝。”
“你知道嗎,沈淮煦。”宋知暖轉過頭來看着沈淮煦,臉上仍是不可思議,“他們竟然給了我們家30萬!那時候我也差不多要上小學了,爸媽想我讀實驗小學,就在那裡找了一個新房子。”
原來是這樣。
沈淮煦這才解開了當年的謎團。
“我現在就是後悔啊!”宋知暖那時還小,根本不知道對方還給他們錢了,她開玩笑地說道,“如果有回到過去的能力,我就應該問他們要300萬!然後把那一棟樓都買下來,讓我的朋友全都搬過去!”
沈淮煦一聽,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有這樣發财的機會,她不想着給自己囤房子,反而想着讓她的朋友都一起搬過去。笑她蠢,也笑她單純,沈淮煦嘴角揚起,卻像扯到心口的某條神經,心髒莫名被揪痛了。
“你也太沒出息了吧!”沈淮煦強壓下洶湧的情緒,打趣道,“難得有機會回到過去,你才勒索300萬?好歹也要3000萬吧。”
“哇,3000萬啊!”宋知暖驚訝得嘴巴都張大了,說道,“沈淮煦,你以為誰都跟你這麼有錢嗎?我這麼獅子大開口,萬一人家直接報警抓我怎麼辦?”
說完,宋知暖似乎被自己幻想的場景給逗樂了,肩膀笑得一聳一聳的。陽光從窗戶外灑進來,落在她身上,細碎的金光在她的發絲跳動。
沈淮煦看得出神,問道:“你還記得那個小哥哥叫什麼名字嗎?”
叫什麼名啊?宋知暖認真地回想,當時那個小哥哥的家人找過來的時候,他問家人拿了一部手機給他們倆拍了一張合影。
那個小哥哥問她:“你叫什麼名啊?”
“宋知暖。”
小哥哥拿起筆在手掌上寫下,轉到宋知暖面前,問她:“是這幾個字嗎?”
宋知暖能認得自己的名字,點點頭:“嗯。”
她禮尚往來問道:“哥哥,那你叫什麼名字啊?”
宋知暖記得他當時說了的,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沒聽清,還是忘了,反正怎麼也想不起。
“不記得了。”
宋知暖身上的陽光還在跳躍,卻襯得沈淮煦的臉黯淡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