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想到沈淮煦,宋知暖的心又一次莫名地疼痛起來。這場協議婚姻,他們一直執行得很好,為什麼最近好像突然失控了?這種失控的狀态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她将腦海裡的記憶慢慢倒帶,她的情緒起伏最劇烈的階段,也許就是響水街那一次,沈淮煦不顧自己幫她擋下那一記的鐵棍。好像,也就是從那次開始,她和沈淮煦就不知怎麼回事,兩人似乎都在瘋狂地挑戰協議婚姻的界線。
吊橋效應。
她的腦海裡又浮現出這個詞。
對,一定是吊橋效應。
她要冷靜,一定要冷靜。
她要趁着沈淮煦出差這段時間,平複自己的心情,讓兩人的關系重新回到正軌。
想通之後,她利索地起來,換衣服洗漱準備上班。
今天還有一場惡仗要打呢,沒有那麼多的精力為男人憂愁。
隻是,她沒想到,回到公司還是要面對男人。
莫雲添聽說了對方的修改意見,竟然和吳昕華的如出一轍,立刻暴跳如雷。
“他們根本就不懂藝術!按照這樣做出來的簡直就是垃圾。”
宋知暖太陽穴的一根神經正在突突地跳動,但她還是耐下性子,盡量心平氣和地和莫雲添溝通。其實她之前感覺莫雲添還挺好說話,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像是吃了火藥一樣,一點就爆。
兩人讨論了一個多鐘,最後終于吵出了一個兼顧藝術又能照顧客戶意見,同時盡量不超過預算的方案。
宋知暖走出辦公室,關上門的那一刻沉重地歎了口氣。
工作最累的往往不是工作本身,而是不同人不同意見的無休止碰撞。
她回到工位,重新梳理了剛才和莫雲添的溝通意見,這版的設計稿幾乎又要重新畫了。她已經能預見到自己今晚可能都不用離開公司了。
她的預言果然成真了。
下班後,辦公室的人一個接一個地離開了,最後隻剩下宋知暖一個人待在公司。
她從下午就一直埋頭在畫新的設計稿,就連晚飯都沒去吃,隻在外賣軟件上點了一杯咖啡續命。
雖然咖啡能夠刺激神經保持興奮,但是卻控制不了眼睛。她感覺到雙眼又酸又澀又重,忍不住閉上眼睛捏了捏眉心,歎了口氣,伸手準備去拿桌面上的咖啡。
也許真的是太疲憊,她的手錯誤估算了咖啡放置的位置,直直地從咖啡杯身撞了過去。杯身傾倒,裡面剩一半的咖啡從的手背淌了下來。
她整個人都醒了。
“糟了!”她睜開眼的時候,發現咖啡不僅灑在她的手上,而且還灑在了畫闆上。
她嘴裡一邊念着“糟了糟了”,一邊抽着桌上的紙巾擦掉畫闆上的咖啡。
桌上很快就堆起了一團沾滿咖啡漬的紙巾,畫闆上的咖啡是擦掉了,可還是留下了一灘咖啡漬。
她看着這攤咖啡漬,好像這杯咖啡灑在了她的心裡,擦都擦不掉。
心裡像被一團沾滿咖啡漬的紙巾堵住,很難受。
是一種就算怎麼努力,都還是會把生活搞得一團糟的糟糕感覺。
所有事情都很糟糕,好像再也無法變好了。
就在這時,腦海裡一直繃着的一根弦突然斷了,眼淚瞬間湧了上來。
她想放任自己一個人發洩。
反正現在公司隻有她一個人,不會有人看到。
一聲尖銳的鈴聲劃破了黑夜的甯靜。
宋知暖的心猛地提了起來,她在淩亂的桌面上摸索到自己的手機,屏幕上“沈淮煦”三個字在這昏暗的辦公室裡格外刺目。
她猶豫了片刻,手指滑向紅色的按鈕,将電話挂斷了。
“在幹嘛?”電話挂斷的下一秒,沈淮煦的信息就借着發來了。
宋知暖點開了,卻沒回複。
她剛把手機反扣在桌子上時,手機鈴聲又再次響了起來。
她将手機拿起來一看,又是沈淮煦。
鈴聲越響越急促,似乎等不到她的回複就不罷休,在這無人的辦公室徒添一絲“奪命追魂”的恐怖。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終于接通了電話。
電話接通的那一瞬間,沈淮煦的聲音就隔着大洋,沖破時差,劃過黑暗,傳遞到她的耳朵裡。
“怎麼不接電話?”
他的語氣有些焦灼,但沒有責備,而是帶着一絲擔憂、關心和着急。
“剛才有點事。”宋知暖用力壓下聲音裡的哽咽,低聲說道。
“什麼事?”沈淮煦追問道。
宋知暖輕輕抿唇,沒有說話。
兩人安靜了一會,沈淮煦還是首先開口,問道:“在家?”
宋知暖搖搖頭:“公司。”
“這麼晚還在公司?”沈淮煦的語氣中的擔憂和不悅情緒更濃,“你那裡應該11點多了吧?”
“嗯……”宋知暖輕輕地應道。
許是宋知暖的回複真的把天聊死了,沈淮煦也沒有接着說話。
宋知暖隻聽到兩人的呼吸聲在黑暗中淺淺地交流。
“我叫人去接你。”最後,沈淮煦直接了當地說了一句。
“不用。”宋知暖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我馬上走了。我自己叫車就好。”
又是短暫的安靜。
沈淮煦沒有強迫她接受自己的好意,而是問道:“宋知暖,發生什麼事了?”
宋知暖的鼻子又湧起一股酸澀。
如果沒有人安慰她,她是可以自己消化這些情緒的。
但是,這時卻有一個人溫柔地問她發生什麼事了。
心裡那種想要有人陪想要被人理解想要被人安慰的委屈感瞬間湧了上來。
可是,那個人不能是沈淮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