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期結束，沈念舟終于有機會喘口氣。

她現在非常忐忑。

看着支付軟件裡的長串數字，是做夢。

不愧是東申李家人，轉個幾十萬眼都不眨一下。

存到基金軟件裡，收點利息，也不是不行吧？

“就當，我幫他打理基金，收點利息合情合理吧？”

沈念舟盤算着按照現在的利率，她每個月能有個将近一千的利息呢，妙哉妙哉。

搓着手滿心歡喜。

别的都是假的，銀行卡裡跳動的數字才是真的，多買兩個包子，多吃一碗酸辣粉不開心嗎？

要是還不開心，那就再加一份炒面！

但是，學期結束也就意味着，她正式放假了。

也就是說，她得回老家港城過春節。

啊——春節嗎？

回老家會見到大半年沒見的爸爸？

小學升初中後就開始住校生活，每周僅有周末回家一兩天罷了，高中見面次數更是寥寥無幾。

印象中爸爸也挺忙，出差啊，外派啊，總之就是難以見面，偶爾坐下來一起吃頓飯，父女二人也是默默無語。

不過，爸爸對她倒也沒虧過什麼，隻是，沒有熱情罷了。

沈念舟偶爾想，她性子淡，對人都保持距離是不是也同爸爸一樣。

如此說來，确實是親父女沒錯。

骨子裡透着冷。

這樣的她，也有人愛，真是稀奇。

不是嗎？

她也會反複問自己，到底有什麼值得别人愛呢？

她到底有什麼值得李熙載愛呢？

她自己都不明白。

“我都不愛自己，你為什麼愛我呢？”

這是個謎題，她猜不透。

如果隻是容顔，她也沒出衆到令人過目難忘，何況僅僅隻是圖皮囊的喜歡，又怎會深刻連她都能感覺到他的愛意？

連血親都不曾熱烈的愛過她，毫無血緣關系的人又怎會熱烈永恒的愛着她呢？

懷疑，疑問，動搖。

不曾得到過愛的人，如果得到一點愛就會陷入恐慌。

不配得感縱貫一生。

……

“過年回港城？”

合情合理但又有點失落。

“嗯，過年總歸要回家的。”末了，沈念舟苦笑一下，“我又不是無父無母。”

明明是調侃，字裡行間卻滿是酸澀。

“什麼時候回來？”

“假期結束後，得初二十了，我們學校假期還挺多。”

“這麼久？”

突然，有點想調戲他，靠在他寬大椅背上，伸手，繞過椅背手指戳了戳他後背。

“這麼舍不得嗎？”

少年側臉，仰頭看她，清俊的面龐冷冷清清，應道：“嗯，怕你舍不得我。”

一本正經歪曲。

被堵了一句，沈念舟嘴角抽了抽，“小狗才舍不得！”

她的“攻擊力”微弱的可以忽略。

“過年，你也要回老宅吧？”

“嗯，下周考試完就回。”

“說起來，車票還沒買，應該還有餘票吧。”

還有不少餘票，幸好不是“春運”，回港城方向的票向來搶手。

“要是沒票，我讓王叔開車送你，也不遠。”

“票是有，隻是時間上……”沈念舟頓了頓，她是有點舍不得，可惡，狗就狗吧……“我需要多留幾天嗎？輔導功課？”

李熙載是有私心的，巴不得她不回家，但，他自己也身不由己。

“不用，我考試完當天就得老宅，就算你舍不得也沒用。”

握着手機的指節泛了白。

果然，乳臭未幹的臭小子是狗都嫌棄的存在。

“呵，傲嬌的小孩罷了。大人不記‘小孩’過。”

李熙載轉着筆，語氣不善問：“誰小孩？”

“你你你你！”

幼稚的賭氣。

“行，我小孩，沈念舟你又好哪裡去？”

李熙載冷哼，不屑道：“我要是小孩，那你就是戀‘童’癖。”

沈念舟：……

好好一少年，偏偏長了張嘴。

“所以，你到底買了幾号回去的票？”

“明天！”

“明天？”

“我看誰舍不得！”

這次變成李熙載無語，他伸手搶過她手機，剛好支付成功，出票成功。

“退了，重新買！”

命令似的語氣。

“我不！”

少年拿着她手機意欲改簽，被她眼疾手快鎖了屏幕。

“……行，沈念舟，你就扔我一個人在這屋子裡複習得了。”

一時不知誰更像小孩。

到底是她先心軟，誰心軟誰倒黴。

這個道理沈念舟很多年以後才知道，在李熙載連哄帶騙無數次對她予取予求後，沈念舟才悟出這個道理。

他就是軟硬兼施的人，她不是他對手。

“我是回去有事啦，再晚幾天趕上‘春運’，人多，不方便。”

沒搭理她。

“我回去得走親訪友。”

繼續不搭理。

“很久沒見到我爸爸，我想早點回去。不是跟你賭氣。”

少年終于微微側頭看她，似要從她臉上讀出真假。

瞄了她幾秒，态度終是緩了，“我送你。”

“你不是要準備考試嗎，送我做什麼？”

“還沒考試。”

李熙載态度堅決，好像不讓他送，他能跟她硬賭氣到地老天荒似的。

還挺倔。

“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