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扶音帶着帷帽徑直回到了雲都客棧。甫一打開房門,一團黑霧就從房梁上飄了下來。
“阿音!你可算回來了!我都要無聊死了!”
山魑熱情地在闫扶音身側打轉,要是它有尾巴的話早就搖得歡快異常了。
“怎麼樣怎麼樣,你買到了嗎?”
闫扶音将那塊槐樹芯和雕刻工具放在桌子上,山魑立即歡呼起來,黑霧變成了小狗、黑馬、大烏龜等多種形狀,它還能将自己分成兩三個部分,分别變成不同的事物,一隻妖就能唱一台戲。
闫扶音沒去管那隻玩得不亦樂乎的小妖,她專心緻志地用刻刀對付那塊槐樹芯,刻刀飛快,木屑亂飛。不知何時,山魑停止了玩鬧,安靜地趴在闫扶音肩頭,看着她雕木頭。
很快,一個腦後豎着馬尾、身穿圓領袍的小少年初具雛形。
山魑生氣地叫起來:“我不喜歡男的!”
闫扶音的手忽然頓住了,她回頭看他,狐疑道:“可是,你的聲音分明是少年音……”
山魑吱哇亂叫:“我不管!你換一個,我喜歡女娃娃!”
看着手裡已經刻了七成的木雕,闫扶音解釋道:“要重做的話就隻能把外面這一層削了,那樣就隻能刻一個五六歲大、身高不足五尺的小女孩了。”
“五尺有多長?”山魑疑惑道。
……忘記了,他什麼也不懂。闫扶音站起身走向窗戶邊,朝底下一指:“喏,就和那個男人肩上坐着的小姑娘一般大。”
山魑順着闫扶音的手往下看去,隻見一個穿着粉色衣裙、頭紮兩個沖天辮的小娃娃,左手抓着一根糖葫蘆,右手抹了抹鼻子,将瑩亮的鼻涕塗在了她親爹的頭發上。
咦惹……
山魑猶豫道:“那還是算了,我不要做傻子,就先湊合着用吧。”
闫扶音怔了一下,意識到他誤會了什麼,唇角微微勾起,她也不解釋,繼續做着手上的活。
不多時,一個惟妙惟肖的俊俏小郎君木雕躺在她手中。她将木雕往空中一抛,黑霧便一股腦湧進了木雕之中,落到地上時,木雕已然變成了相同模樣的“人”。
少年活動着新得來的身體,心中雀躍不已。
還不賴嘛!這小模樣長得還挺标緻!他喜滋滋地去拉闫扶音的手。
“我們快走吧!我好想吃葡萄牛乳酥山!”
在屏基山時闫扶音就給他說過外界的事情,他對人類的美食垂涎已久!今日終于能夠大飽口福了!
闫扶音扯停他,道:“等會再去,有客人來了。”
“客人?”少年疑惑道。
話音剛落,敲門聲響起,緊接着是男子上氣不接下氣的聲音:“闫姑娘,我,我是言如期。”
房門打開的一瞬間,言如期立馬道歉:“不好意思,路上耽擱了一會。”
闫扶音道:“不用在意,你給他看看吧。”
言如期走了進去,才發現一個少年躲在屏風後面,怯生生地望着他。
他怔愣了一瞬,疑惑道:“山魑?”
“對,他誕生的山裡出了個邪修,所以被污染了,你看看有什麼法子可以淨化一下。”闫扶音倒了一杯茶給他,言如期卻放下藥箱徑直走到了少年面前。
山魑對這個陌生的人族小白臉沒啥好感,扭着身體不讓他靠近自己,于是一人一妖繞着屏風跑了好幾圈。
言如期生氣了,他讨厭不聽大夫說話的病患,于是在山魑轉彎時,他迅速往反方向走,在屏風另一面堵住了不聽話的山魑,揚袖散出一把粉末,山魑頓時便感覺自己一動也不能動了,直愣愣往後倒了下去,眨巴着眼睛,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真是的,非要逼我用出這一招……”言如期抱怨道。
闫扶音笑了笑,輕啜一口茶水。
山魑沒有實體,沒法用“望聞問切”那一套來診斷病情,于是言如期開了“法眼”,直接透過木雕望向山魑的黑霧身體,将其翻來覆去看了一通以後,才又灑出一把粉末,讓他恢複了行動能力。
山魑立即躲到闫扶音身後,咬牙切齒瞪着言如期。
後者施施然坐到闫扶音對面,胸有成竹道:“不難治。”
“我可以配一副藥,以百年黃芩、黃連、黃柏三黃為君,以清心除煩的忘言麥門冬為臣,佐以甘栀和泉竹,再用仲夏月圓之夜采集的三步跳調和陰陽,對了,三步跳又叫半夏……”
闫扶音打斷了他的滔滔不絕:“抱歉,雖然我是木屬性,但我并不通醫藥,你直接給我配藥就行。”
“啊?哦,好,抱歉。”言如期讷讷道。
“但我手邊沒有藥材,最快也得三天才能配好。”
怎麼又是三天,闫扶音腹诽道。她将手伸進袖子,實則借袖子的遮掩從妖境裡取了一個青色木鳥出來遞給了言如期,道:“你配好藥以後讓它送過來吧,輸入靈氣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