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規律的滴水聲将岚孟驚醒了,她沒着急睜開眼,先閉着眼睛判斷了一下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全身都被捆住了,根據觸感來看,估計是蛛絲。腳下空空蕩蕩,身體也沒有碰到其他的東西,看來是被吊在了半空中。有低語聲傳入耳中,聽不真切,但好像是一個人在自言自語,不一會兒,說話聲停了,輕微的腳步聲響了起來,那人好似離開了。
岚孟這才睜開了眼睛,對上了一雙琥珀色的眼瞳。
對視良久,柳逸直率先别開了眼睛。他往四周望了望,發現他們四人,加上夏瀾熹和元赫,六個人均被蛛絲吊在了半空。夏瀾熹也醒了,他們三人,每兩個人之間各自隔着一個沒醒的人,成三足鼎立之勢面面相觑。
夏瀾熹開口了,話語裡含着一絲歉意,“抱歉,拖累你們了,若你們沒躲進那山洞裡,或許也不會被抓住。”
柳逸直道:“夏首座言重了,不管我們往哪逃,或許都是一樣的下場。”
岚孟淡淡地說:“别說客套話了,還是先想想怎麼逃出去吧。”
這時,另外三人陸陸續續醒了,元赫眨巴了一下眼睛,驚恐道:“瀾熹,羅宜不見了!”
夏瀾熹抿着唇沒說話。
見闫扶音也一言不發,柳逸直就知道還是得自己來做這個惡人,他提醒道:“元道友,你看看下面。”
元赫低頭看去,隻見正下方有個方圓數丈的血池,滿面烏青的羅宜飄在上面,毫無聲息,已經死透了,而且他身上被池水浸泡的部分有着不同程度的腐蝕,森然白骨清晰可見。
婁雪沁幹嘔了一聲,緊緊閉上了眼睛,癟着嘴巴忍着沒哭出聲。
翟子續的聲音也有點發抖,他看着正前方,“你們看那邊。”
其他人偏頭往那個方向看去,隻見白玉床上放置着一盞高大的六角宮燈,通體猩紅,寶蓋之上六個角都懸挂着一串串蝴蝶狀的物件,主體部分缺了幾塊,顯得有些空蕩。
翟子續道:“燈身那幾塊,像不像是人的脊椎和肋骨,還有那燈架,是小腿骨吧?”
“何止,”岚孟輕輕笑了一聲,在這恐怖氣氛襯托之下顯得格外瘆人,“你仔細看看,寶蓋頂端那個‘球’,分明是個人頭啊。”
“唔唔唔你再說我就要吐了……”婁雪沁掙紮起來,吊着她的蛛絲開始晃蕩,幾人離得又近,一個撞一個,都跟着蕩了起來。
“方才那個人你們看見了嗎?趁着他不在,我們趕緊想辦法離開吧。”夏瀾熹提議道,她眉頭緊鎖,“雖然那人修為不過知行境,但他有蛛母助力,我們最好還是不要正面硬剛。”
“所以說咱怎麼脫身?”元赫問道,“瀾熹,你鞭子呢?”
夏瀾熹道:“在我腰上呢,但是普通攻擊割不開這蛛絲,要是引雷擊我也施展不開,更何況這洞穴都會被砸得稀巴爛。”
元赫看向翟子續,“你不是劍修嗎?你把這東西弄開。”
“大哥,你哪能指望我一個元初境的劍能斬斷堪比聞道大圓滿修士的蜘蛛怪吐出來的絲啊!”翟子續控訴道。
見元赫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婁雪沁連忙搖頭,把目光轉向柳逸直。
柳逸直看向對面默不作聲的闫扶音,冷靜道:“這都要死到臨頭了,你也别藏着掖着了,有什麼事情,等脫離險境再說,行嗎?”
岚孟歎了口氣,瞥了夏瀾熹一眼,後者一頭霧水。
岚孟:“參,出來。”
腰間參劍從密密麻麻的蛛絲間擠了出來,然而剛擠出來個頭,腳步聲乍然響起,岚孟眼神一凜,止住了參劍的動作。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子走進了洞穴,身後跟着體型碩大的蛛母。
他“喲”了一聲,笑着打招呼道:“都醒着呢,你們好哇。”
誰也沒有應聲,皆面帶警惕地盯着那老者佝偻着腰走到白玉床邊坐下,蛛母則趴在了血池邊。
老者自我介紹道:“老夫方無戍,敢問諸位小友出自何門何派啊?”
依舊無人應聲。
方無戍“哈哈”笑了一聲,一拍腦袋,“還沒給客人看座上茶呢,瞧老夫這記性。”
他指揮蛛母将六人放了下來,僅用一捆蛛絲縛住了手腳,七人一同坐在蛛母寬大的背上,圍坐了一圈,方無戍左邊是翟子續,右邊是柳逸直。
他拍了拍翟子續的肩膀,一副慈祥長輩的模樣,“就從小友你開始吧。”
翟子續隻感覺被方無戍拍過的地方竄起一陣電流,湧遍了全身,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硬着頭皮道:“晚,晚輩翟子續,乃是山到源弟子。”
其他人一一自報了家門。
夏瀾熹坐在方無戍正對面,知曉他們不能這般被動,于是主動詢問道:“前輩為何會待在這裡,同蛛母為伍?”
方無戍“哦”了一聲,笑道:“小丫可不叫什麼蛛母,她是老夫的女兒。”
小丫,也就是衆人屁股底下的紅玉蜘蛛怪嘴巴裡發出一聲尖嘯,似是在回答。
夏瀾熹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