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收到兩人看過來的目光,鴻連忙擺手:“你們看我做什麼?我都被當成老頭子關了十八年了,身上哪還有錢?”
一句話說完,他忽然察覺到了不對勁,怒道:“不對!我可沒說要幫那些凡人!就是算有錢,我也一個子兒都不會拿出來!”
鳴珂撇了撇嘴,“真是小氣。”她往前探頭,越過中間的岚孟朝邊上一直默不作聲的柳逸直看去,“柳師兄呢?不會也是窮光蛋吧?”
然而她卻發現柳逸直雙目緊閉,保持着盤腿而坐的調息狀态,仿佛已經入定多時了。
鳴珂駭然道:“他咋了?”
岚孟将靈石整整齊齊摞了起來,沒擡頭道:“他要破境了。”
鳴珂大吃一驚:“啊?”
鴻毫不客氣地嗤笑一聲:“你可真弱,這都沒發現,真是有負瀛洲羽族的威名。”
“你!”鳴珂咬牙切齒地瞪着鴻,要不是方才的戰鬥耗盡了妖力,她豈會看不出來?
她調整表情,勾起唇,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就你也好意思說我?也不知道是誰,堂堂旸谷輪回蟬,日神羲和的使者,身懷千年道行,卻被幾個狐狸耍得團團轉,還被抽取了妖力,哈哈哈——”
鴻怒不可遏,張牙舞爪地朝鳴珂撲了過去,岚孟及時躲開,手指微動,用靈氣将扭打在一起的兩人推到了遠處。
岚孟無奈地擦了擦額頭不存在的汗,望向不遠處入定良久的柳逸直,道:“你安心破境,我會在這裡為你護法。”
柳逸直依舊一動不動,但卻有一陣風吹來,輕輕揚起了岚孟的發絲。
小青丘秘境裡的時間是停滞的,所以即便他們在秘境裡耗費了一天時間,外界的時間也沒有流逝,距離山河圖關閉剛好也還剩一天。
鴻和鳴珂打了一會,覺得沒甚意思,于是單方面停止了戰鬥,也沒心思再折騰清風村村民了,說到底他們也是受到了花繁的利誘,算半個受害者,他堂堂旸谷輪回蟬,還不至于和幾個凡人過不去。
于是鴻恢複了一些妖力之後便通過傳送門離開了山河圖。
鳴珂掏空了自己的腰包,又湊了五十個靈石,将一百靈石交給了村長劉忠華,村民們自然歡喜地感恩戴德。
于是她丢下一句“我去找言如期了”以後,便領着村民出了山河圖,隻留岚孟守着柳逸直破鏡。
還有不少尋找機緣的修士在荒骨之地徘徊,每當靠近他們所在的山頭時,岚孟便略施小計将他們引開了,保證方圓十裡之内沒有其他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日升月落,新的一天又開始了。岚孟百無聊賴地坐在距離柳逸直十丈遠的大樹上,她捂着嘴巴打了個哈欠,擡手用指尖拭掉了溢出眼角的淚水,心想怎麼還沒好啊,山河圖都要關了。
一隻雀鳥飛到了她的肩頭,歪着腦袋叽叽喳喳叫個不停,岚孟擡手扯下樹上的櫻果,将其湊到了雀鳥的嘴邊,小雀立即開心地啄食着櫻果。
一片落葉從樹上飄落,岚孟伸手去接,落葉飄飄悠悠,在即将觸碰到她的手心之時,忽然調轉方向朝前方飛去。岚孟擡眼看去,以那個端端正正盤腿而坐的人為中心,飓風席卷着落葉與花瓣,吹得她的裙擺獵獵作響。
四周的靈氣都被風卷了過來,源源不斷湧入飓風的中心。
岚孟肩頭的雀鳥拼命收緊了爪子也沒能阻止自己被風吹走,千鈞一發之際,岚孟一把将它抓在手心,然後擡腿往後撤出了十裡之外。
天地一下子暗了,天穹之上陰雲密布,黑壓壓地直教人喘不過氣來,荒骨之地中所有異獸都躲進了洞中,修士們則紛紛擡起了頭,望着天空中遮天蔽日的劫雲。
轟隆——
一道驚雷徑直朝某座山頭劈下,強烈的閃光将天地照得亮如白晝,閃電的光柱之中好似有一人在起舞,雷鳴為他奏樂,長風作他的盔甲,濃郁的靈氣化作一隻隻異獸伴他前行,他手中一柄銅劍,腹刻二十八宿,背記日月山川,一人一劍,直指蒼穹。
劍氣與雷劫相撞,九天之上的雷雲被劈成了兩半,轟然化作靈氣之雨,滋養着這片生機盎然的大地。太陽重回人間,天光傾瀉而下,躲在洞中瑟瑟發抖的異獸們紛紛走了出來,仰頭望着劫雲散去後一碧如洗的天空。
天穹之下,一個青衣身影傲然挺立。
飄然乘雲氣,俯首視世寰。①
蹉跎數年,柳逸直,已晉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