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姝不以為意,“我與青雲寺有些淵源,我不害怕。而且,你忘了麼,柳十一也在那裡呀!”
姜靈兒高興地拍拍手,“對!我怎麼忘了呢!還有柳神醫呢。你在那裡也算有個伴。”
“你不說,我都要忘了。”姜靈兒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頭,“玉姝,我想讓我問問你,想請柳神醫給我姨媽瞧瞧病,不知道方不方便。”
宋玉姝莞爾一笑,“我去了青雲寺給你寫信吧。等我的消息。”
……
去青雲寺的這一日,天氣晴好,萬裡無雲,點點綠意已經染上樹梢。
宋父親自送她,柳氏求了多次,也終于能送女兒一程。
其實,青雲寺的後院中,是有一些香客常年居住在此的,她們居住的地方名為寮房。
隻不過大多是一些上了年紀的老婦人。
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交了香火錢,每日跟着佛寺的僧人,過着半修行的日子。
宋玉姝年紀這樣小的,還是頭一個。
青雲寺自有接待常住香客的規矩,宋父早已安排人都打點好了。
柳氏推開女兒即将要入住的寮房,忍不住掩面啜泣。
在宋府裡,雖然是庶女,可好歹有自己單獨的小院,也有自己的房間。
柳氏愛女,竭盡所能地為女兒提供最舒服的環境。黃花楠木的卧床上,挂着輕軟的紗帳。
卧房裡衣櫃、桌椅俱全,一批批錦緞被褥、一整套的筆墨紙硯整整齊齊。
牆上挂着她精心挑選的書畫,雖不是名品,但勝在意境。
女兒雖小,但也有專門的梳妝台,珠翠首飾也有小小一盒。
可是這寺廟内的寮房,簡單地甚至不如府裡丫鬟住的地方。
牆壁上的粉刷已經斑駁不堪,光秃秃的隻挂着一副“靜”字。灰撲撲的地磚上不少裂縫清晰可見,一張小床,幾件家具。更别提區分什麼卧房和小廳了。
從門口處望去,一眼看到底的簡陋和寒酸。
宋父臉色難堪,“哭什麼哭,讓人家看了笑話。寺廟是修行的地方,哪能像家裡一樣。你要是還這樣,就趕緊回去,以後都别來了!”
柳氏心中悲涼,早知道他狠心,沒想到看到女兒居住的環境,首先想到的還是自己的面子。
宋玉姝牽起柳氏的手安慰道:“姨娘,父親說的也是,青雲寺是古刹,這裡的人以修行為主,不可太過華麗。”
“我看這裡古樸簡單,環境清幽,也很不錯呢。”
柳氏摸着女兒軟軟的小手,聽着她說着慰藉熨帖的話,心裡更加難受。
可是為了以後還能常來看望姝兒,她不能總是哭哭啼啼。
宋父不耐煩守在這裡,柳氏就帶着丫鬟婆子收拾房間。幸好從家裡帶來好些被褥衣物和日常用品,幾人仔仔細細地将房間裡裡外外打掃幹淨,又把東西都擺放整齊,甚至連花瓶和香爐都一并帶了來。
日暮西斜,晚霞的光透過窗棂照進來,橘色的光溫暖柔和,隻是離别的時間到了。
宋父早就等的不耐煩,已經來催了三四趟。柳氏再不忍心,也得回去了。
她強忍着淚意,寬解女兒:“姝兒,好歹你是幫過青雲寺的,方丈定會關照你。往後過節過年,我一定求你父親把你接回來。”
“你父親答應了,會讓春雨和阿四在寺裡陪你住三個月。以後……就隻能讓他們回來了。不過,娘會經常安排人來看你的。”
“現在天氣還涼,用飯睡覺都要注意……”
“娘每月都會給你送銀子的。”
“姝兒……沒事的,幾年很快就會過去的。”
柳氏也不知是在安慰女兒還是安慰自己,她不願露出情緒讓女兒害怕和擔心。
直到轉身離開時,淚水才滾滾而下,卻再也不敢回頭。
宋玉姝怎麼看不出柳氏是在強顔歡笑呢。
或許她會想清楚,宋父是靠不住的,不管是為了自己、為了女兒,還是為了剛出生的弟弟,都該有所改變了。
……
春雨還不是很适應離開宋府的日子,她剛領了齋飯過來。每人一份米飯、兩個清炒蔬菜和一碗湯。
這實在是太少了、太簡單了,姑娘還在長身體,這怎麼夠呢……
阿四也是一籌莫展,這樣的日子,姑娘還要忍受好幾年。
幾人忙碌了一天都累了,早早地歇下了。
宋玉姝躺在床上,呼吸着山裡清冽幹淨的空氣,并不覺得苦,隻覺得,自由極了。
……
随着鳥兒叽叽喳喳的聲音,清晨的陽光柔柔地溜到了宋玉姝的臉頰上。
她睡了一個很踏實的覺,心滿意足,正躺在床上伸着懶腰,忽然聽到春雨一聲驚呼——“呀!”
“怎麼了,春雨?”她還不想起來呢。
春雨的聲音不像是什麼壞事,她連聲催促,“姑娘,你快出來看啊,好多東西。”
宋玉姝批上衣服,這時候的清晨還是冷冷的。
推開門,隻見門外放着許多吃食。
新鮮的水果、零食、點心,甚至還有柳州縣城裡生意最火爆的蜜餞鋪子裡的各類蜜餞,更過分的是,還有一隻燒鵝……
宋玉姝驚訝地圍着這些東西來回看了好幾遍,又向四周望去,周圍什麼人也沒有。
天啊,這是誰送來的?
水果點心也就算了,燒鵝……這是寺廟裡可以吃的東西嗎?
春雨拿起東西仔細看了看,開心道:“姑娘,這水果像是新摘的,真新鮮。蜜餞竟然是梧桐居的,平日裡咱們去買也得排隊呢。”
“隻是這燒鵝……”她有些不知所措。
送東西的人肯定沒有惡意吧,宋玉姝對着空無一人的前方喊了一聲謝謝,讓春雨和阿四把東西好好地收起來。
就這樣,在神秘人的投喂下,主仆三人正式迎來了在青雲寺常住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