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說,我這些年在外面很艱難,也沒攢下什麼錢。讓他等我三天,我去想辦法。”
“他信了,大概以為我肯定不舍得離開如意堂這麼好的地方。”
“然後,這三天裡,我去找了姜老爺,把如意堂和他交接清楚。如意堂裡沒有了女大夫,還可以做如意方,在柳州縣照樣還是獨一份的。”
“之後,我就悄悄地離開,一個人來了京城。”
“我就不信,他還能追到京城來。”
柳十一知道她隻是說得輕松,一個女子,千裡迢迢地從柳州赴京,前路茫茫,談何容易。
她有些心疼,但更佩服,“柳姐姐還是和以前一樣,做事幹脆利索,不拖泥帶水。你才是咱們女子的典範!”
柳約噗地一聲笑出來,“什麼典範,不過是掙紮着求一條自在的活路。我在路上就想,如果你不再開如意堂,我有這點你教我的本事,肯定能找到事情做的。”
柳十一最喜歡的就是柳約身上這股倔強又蓬勃的生命力。
好像什麼絕境都别想困住她,即便是斷翅求生,她也毫不猶豫要飛出沼澤之地。
其實宋玉姝自己都沒意識到,正是她自己也擁有這樣的生命力,才會吸引這些夥伴圍在她身邊。
繼而相互鼓勵、相互扶持,将前路越走越寬,越走越暢快。
柳十一邀請柳約到她新買的宅子住,柳約婉拒了。
既然想要長留京城,總不能事事都依靠十一。
十一比自己還小那麼多呢。不能因為“弱”就把所有幫助都當做理所應當。
她找牙人找了一個短租的地方,準備等到如意堂定好地址後,就在附近租一個長期的宅子。
柳十一沒有強求。
柳姐姐自立自強,她有自己的打算,适當的幫助才是真正的尊重她。
現在這個時代,女大夫幾乎沒有,反正她來京城這麼久,就沒聽說過。
或許有女子對醫理感興趣,但是抛頭露面,走出内宅去為女子看病,沒有多少人家能接受自己女兒做這些。
無法接觸病人的第一手情況,學習再多的醫理也隻是紙上談兵而已。
之前她在侯府給郡主開的方子,隻是針對風寒等普通症狀,用的方子也是醫書上的經典病房。
所以,她讓公主和太醫有些意外,但遠未到震驚的程度。
相夫教子才是作為女子的最終歸宿。
想當初在柳州縣,如意堂能順利的得到認可,是用治愈病人這個事實擺平了所有流言。
現在,他們想要在京城開如意堂,同樣要面對這些困難:流言蜚語,無人認可,甚至打壓抵觸。
但是她相信,這裡一定有更多的女子,特别是内宅婦人,因為無法就醫而常年飽受苦楚。
隻要有她們在,如意堂就一定能開得下去,也一定能讓女子就醫、女子從醫逐漸被大衆接受。
至于開醫館的前期工作,柳十一輕車熟路。
之前在柳州縣,柳十一沒有身份,才和姜父合作。
現在,系統升級已經非常全面,無論是謝安還是柳十一,都已經補全了所有詳細完善的戶籍信息。
至于怎麼做到的,她也不清楚。
總之很玄乎。
所以,現在柳十一可以大大方方地去買鋪子,官府報備。
與此同時,桃源客棧也在同步選址。
宋玉姝手裡有錢了,很多事都可以花錢找人辦。
但同時開兩個,她還是忙得腳不沾地。唯有在侯府時,才能休息一下。
陸時發現,他最近總是找不到宋玉姝。
去了多次桃源客棧,“謝東家今日不在”“東家今日沒來”“東家剛出門”,他已經要懷疑自己手下是不是都偷懶了,連個人都跟不住。
這也不怪他們,誰能想到宋玉姝變來變去的,簡直是行蹤詭秘。
陸時也不可能告訴他們,這三個人其實是一個人。
而且,連陸時也不知道的是,宋玉姝的變化範圍早就不止謝安和柳十一了。
所以難免陷入了盲區。
“你怎麼又來了。不過,你今日來得正好。快過來。”顧昭正在處理父皇新交代的差事,桌子上擺滿了賬冊和下面報上來的折子,忙得焦頭爛額。
陸時卻理也不理,坐下後便拿起一冊書,攤開蓋在臉上,不發一言。
顧昭哪裡見過他這樣,放下手上的賬冊,走過去踢了他一腳,“把我這當作撒氣的地兒了?好大的膽子。”
陸時又不怕,“殿下,在京城裡找個人怎麼這麼難。”
“呵,還有你找不到的人?”
“什麼人,說來聽聽。若是讓我感興趣,本殿下可以幫你一次。”
陸時悶聲道:“那就不必麻煩殿下了。”
聽他語氣不像是朝中之事,難道是……“難道是個女人?”
陸時:“哼。”
顧昭瞧不上他這樣,把他臉上那本礙事的書拿了下來,“你不是傾心宋家那個庶女嗎,還有其他人?”
“對啊,還有其他人,還是個男人。”陸時氣道。
無他,因為他找不到謝安,隻能去妹妹那裡“十分湊巧”地偶遇宋女官。可是,兩個人竟然把他趕了出來。
晚晚說,不要打擾她們兩個說話。
宋玉姝說,她和郡主有事商議。
呵呵。
顧昭見他越說越沒正經,笑罵道:“我看你從回京後就不太正常。不如讓父皇再給你安排些外出的差事,省得你天天無所事事。”
忽然想起一事,顧昭道,“那個宋家的女官有個哥哥在戶部當差,你知道吧?”